寶寶在家里悶了好幾天,早就閑不住了,午睡醒來,看到院子里厚厚的積雪,吵著要出去玩。
程問音正忙著和面,準備晚上做豆沙包,便跟齊硯行說:“你帶寶寶出去玩會兒雪吧,穿厚一點。”
揉好面團,用蓋簾蓋好以后,父子倆還沒出門,程問音心說怎麼這麼磨蹭,剛走進臥室,寶寶就朝他伸手,像是在求助。
“媽媽,熱……”
齊硯行給寶寶穿了兩件毛衣,還翻出了最厚的棉襖套在外面。寶寶像只臃腫的小企鵝,都快站不穩了,看到爸爸還想再給自己加一條圍巾和一件絨馬甲,急得直躲。
齊硯行把寶寶抓回來,擺出一副不好商量的嚴父表情,“外面冷,不戴圍巾不行。”
程問音走過去,拿過齊硯行手里的圍巾,但并沒有幫他的忙,反而將寶寶的小圍巾圍在了他脖子上。
鮮艷的紅色本就跟alpha沉穩的氣質不搭調,又因為短,將將圍住alpha的脖子,便更顯得滑稽了。程問音忍著笑說:“寶寶穿得夠多了,我是讓你穿厚一點,感冒才剛好呢。”
齊硯行捉住他冰涼的指尖,揣到大衣口袋里,問他面是不是揉好了,程問音說揉好了,但還要再發一會兒。
齊硯行在他頰邊親了一下,親完又挨到耳邊,說:“等我回來一起包。”
“知道了,剩下的活都讓你干,”程問音用另一只手冰了他一下,笑著推他,“快點出去吧,一會兒寶寶又要生你的氣了。”
父子倆終于整裝出發,目的地是家里的院子。
寶寶穿得太多,一步步邁得很是笨重,偏又不讓他爸爸牽,結果沒走幾步就摔倒了。
雪積了大半天,又是在自家院子里,沒人踩,又白又厚的一層,像一床新彈的棉被,倒在上面自然不疼。寶寶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接觸雪,躺在雪地里不愿意起來,還是齊硯行擔心這樣容易著涼,像拔蘿卜一樣,把寶寶從雪里拎了起來。
程問音站在窗邊,看著父子倆堆雪人,一秒鐘都舍不得錯過。
寶寶一轉身,發現了他,手里還攥著一把雪,欣喜地指向程問音的方向,“媽媽!”
“哎,”程問音拉開窗戶,“好玩嗎,寶寶?”
“好玩!媽媽來!”寶寶朝他擺手,鼻頭紅紅的,一派天真無邪。
齊硯行聞聲,也停下滾雪球的任務,說:“音音,出來玩玩吧,難得下這麼大的雪。”
程問音自然答應了。他披上丈夫的外套,打開門,細細的雪粒撲面而來,落在睫毛上,隨著眨眼的動作快速融化。
丈夫和孩子在雪地里等他,一個笑著朝他攤開掌心,一個因為太興奮,又摔了個屁股墩,還在張大嘴巴,想吃落下來的雪花。
程問音的視線有些模糊,不是因為風雪太大,而是因為一股從心底涌上來的暖流。
或許在遙遠的地方有茫茫雪原,有自由的曠野,世世代代,總有人為了拓寬土地,爭奪資源而流血,但程問音一顆心的容量很小,只裝得下這方寸小院,留存他這一生最珍貴的記憶。
“媽媽!”
“音音。”
他的alpha和他的孩子一起叫他,兩道聲音合在了一起,將他從思緒恍惚中拉回眼前的雪白。程問音唰地一下拉上外套的拉鏈,大聲回應的同時,踩上齊硯行剛剛留下的腳印,一步步朝他的幸福走去。
……
今年的最后一場雪還在下,紛紛揚揚,或許要與期待著今夜的人們一同,跨越至新的一年。
從北國的都市到南方的山林,從首都心臟到邊陲要塞,世界彷佛陷入了某種瘋狂之前的寂靜。
陣地上燃燒著的彈坑被撲滅,只剩下一縷灰煙悠悠地飄上來。一陣風吹過,松樹枝頭晃動,雪撲撲地往下落,埋住了灰藍色軍裝一角。
第四十四章
“新年新氣象,臟狗們都滾出來洗澡了!”
聽到后勤兵的吆喝聲,大家紛紛從行軍床上彈坐起來。半個多月沒洗上熱水澡,都憋壞了,有的人還沒睡醒,條件反射地開始穿衣服,有的人三兩下就脫得只剩下一條內褲,還有光著屁股跑出去的,場面一片混亂。
“嘿,不好意思了,我又贏了,”陳今正好扔下最后一張牌,跳下床,拍了拍被他贏光錢的戰友,“走了走了!洗澡去,回來再算錢。”
戰友撓了一把亂草似的頭發,“靠啊,陳今你這手氣,不去賭都可惜了!”
陳今大笑著說:“我上輩子可能是開賭場的,賺得太多,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懲罰我這輩子變成窮光蛋。”
他抬手脫掉毛衣,一邊解著襯衣扣子一邊撩開營房的門簾,走到外面。接近零度的天氣里,裸露的胸口被風打得刺痛,陳今卻在這種真實感里覺得爽快無比。
淋浴間是用塑料棚搭起來的,四周有幾塊木板擋風,十分簡陋,但對于物資緊缺的前線來說,已經算得上是豪華酒店級別的待遇了。
一幫兵痞子在里頭互相搓背,互相打趣,幾塊肥皂傳來傳去,傳不出一個正經話題,自然也少不了比較下頭那東西的大小。
臟話和水汽一起塞滿不大的空間,塑料棚又不隔音,吵得外面站崗的勤務兵直捂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