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早在半年前就被聯盟軍隊攻下了,但在半個月前卻變成了敵占區,我軍退守涅頓河,重新調整戰略,付出了慘痛的代價,終于將這里奪回。
這片廣袤富饒的土地曾是多少人的家鄉,就這樣在兩方之間反復易手,最終變成一片焦土。
晚上,部隊在小鎮附近的林子里休息,計劃于明早發起進攻。
陳今和云峰并排躺在散兵坑里整理背包,云峰見他又拿出第一次空降作戰時的副傘仔細疊了一遍,感到難以理解,“你怎麼還留著這玩意,不嫌麻煩啊。”
“不是跟你說過嗎,我要帶回去送給我弟。”陳今收好副傘,開始擦槍。
云峰欠揍地湊上去,“欸,你弟不是已經成年了嗎?等咱們打完仗了,你把你弟介紹給我吧,我保證對他好。”
陳今低頭笑了笑,一顆虎牙若隱若現。
他裝上彈匣,咔嚓一聲,利落地拉栓上膛,槍口指向明早的進攻方向,瞄準一棟適合作為機槍點的塔樓,一邊說:“你想得美。”
“真小氣……”云峰踹了他一腳,翻身枕著背包,“過命的兄弟都不行,你還想把弟弟嫁給誰。”
陳今不做聲了,收起槍,目光由前方轉向漆黑的夜空。
一顆星星的影子都沒有,月亮也被云遮住了一半。快到中秋節了,不知道家里那邊的月亮夠不夠圓,夠不夠亮,不知道陳天天那個小崽子吃月餅了沒有。
隔壁熱心的羅嬸應該會給小崽子送幾塊月餅,陳今心想。
他從內口袋里拿出一張照片,借著微弱的月光細細端詳。照片上的小崽子笑得挺開心,可惜從他確定要去前線,一直到臨走的那天,小崽子都沒給他好臉色看。
陳今閉上眼睛,聽著擦過耳邊的風聲,祈禱今晚能夢到弟弟笑的樣子。
天剛蒙蒙亮時,陳念聽到隔壁開門關門的聲音。他從半夢半醒中抽離出來,下床走到窗邊,將窗簾撥開一條縫,看向公寓前的小路。
程問音將寶寶抱在身前,手里提著行李箱,另外還背了一個背包,瘦弱的omega,卻能負擔那麼重的東西,叫人不禁感到驚訝。陳念在零件廠打工,平時搬貨的重量可能都比不上程問音現在承受的。
但程問音看上去很幸福,因為他要帶著孩子去跟丈夫團聚。
陳念躲在窗簾后面,默默看著程問音站在路口等車,他將行李放在腳邊,幫孩子整理衣服,和孩子說話,臉上始終掛著笑。
不知怎麼,陳念體會到了一絲羨慕的滋味,甚至可以稱之為嫉妒。
餐桌上放著程問音昨晚送給他的月餅,一個豆沙的,還有一個五仁的,本來他以為自己今年吃不到這東西了。
軍部派的車抵達了家屬區,程問音帶著孩子,第一個上了車。陸陸續續地,其他人也都來了,車子很快發動。
陳念被車燈晃了一下眼睛,拉上窗簾,轉身面對著漆黑空蕩的房間。
他走到餐桌旁,拆開豆沙餡的月餅,咬了一口,先是一股純粹的甜味在舌尖上蔓延開,接下來才能嘗到紅豆的味道。
這是陳今最喜歡的月餅口味。
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吃完一整塊豆沙月餅,沒有掰給陳今一半。
……
秋季早晨潮濕多霧,士兵們的頭盔上都結滿了霜,只有被包在毯子里的機槍幸免于此,傘兵配備的重武器較少,幾挺重機槍已經是連里的寶貝,要重點保護。
D連各排按照計劃分成小組行動,從小鎮東南方向突破,與C連在教堂匯合。
小鎮被晨霧所籠罩,比想象中更加安靜,彷佛一座沒有呼吸的空城。士兵們一邊緩慢前進,一邊聚精會神地觀察著周圍的情況,一時間只能聽到軍靴踩在泥土上的悶響。
但這份詭異的安靜并沒有持續很久。
中秋節前一天,早晨六點十八分,塔樓上的機槍聲撕破了表象,戰斗打響了。
陳今一直在關注著塔樓,很快解決掉昨晚瞄準過的那扇窗,帶著小組找到一處防守薄弱的路口,突進小鎮。
隨著各組向城鎮內推進,這場戰斗很快演化為激烈的巷戰。
情報有誤,敵軍在這里的兵力不止一個連,而是一個加強營。雙方都對這座小鎮勢在必得,因此只能硬碰硬。
戰斗正在膠著中,一輛偽裝成草垛的坦克從農舍中緩緩開了出來,炮塔轉動中咔噠作響,像死亡的計時器,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被瞄準的那組正在清理一棟樓里的敵人,根本沒有反應的機會,瞬間被擊中。
在沒有裝甲部隊支援的情況下,步兵遭遇坦克必然傷亡慘重,還擊太困難了,更別說眼下還不知道這座看似平靜的小鎮里還藏著幾輛坦克。
云峰和陳今躲到矮墻背后,和小組其他人通過手勢商討路線。
兩人臉上都沾滿了炮灰,陳今的臉頰被彈片擦傷,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不斷往外滲著血。
云峰背靠著墻,摘下鋼盔抹了把臉,罵道:“操,敢來這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