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他剛從701實驗室調任至軍部,滿腦子都是圖紙和數據,演出剛開始,放了一首舒緩的音樂做引子,他還沒看到主角出場就睡著了。
被好友搖醒時,演出已經進行到尾聲了。
齊硯行睜開眼睛,看到舞臺上只剩一束孤零零的追光,主角跪坐在追光下,念著獨白。
“你聽到了嗎?”
陣地上硝煙彌漫,四處是血腥的氣味,他捧著心愛之人留下的信物,臉上的妝早已花了,沾滿血和灰塵,身上的白裙子也被刮破了,白紗散落在地上,開出一朵破敗的花。
哽咽聲透過音響傳到每個觀眾的耳中,如此令人動容。
“我剛剛說……”
“我愛你啊。”
伴隨著結尾的音樂,排燈一連串打開,所有演員上臺謝幕,觀眾席掌聲雷動。
沈柏淵也在鼓掌,撞了撞齊硯行的肩膀,感嘆道:“我靠,這個omega主角演得真好啊,alpha咋就這麼死了,太慘了……”
齊硯行點點頭,表示贊同。
其實他一覺睡到結尾,壓根不知道前面都演了什麼情節,只是因為剛睡醒就看到了這稱得上是驚艷的一幕,很難不對演員產生欣賞之情而已。
他從口袋里掏出入場時贈送的劇目介紹,展開皺巴巴的紙張,這才搞清楚剛才看的話劇名字是什麼。
《戀戀真言》。
主演:白譯鳴 程問音。
臺上的演員在拍合影,有觀眾跑上去送花。
程問音捧著一大束紅玫瑰,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濕巾,簡單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污跡,白譯鳴攬過他的肩膀,兩個人一起笑著看向鏡頭。omega有一張精致漂亮的臉,站在alpah旁邊顯得格外乖巧。
齊硯行覺得自己可能沒睡醒,不然怎麼會突然肖想一個連名字都沒對上的omega。
他想,這麼漂亮的人,應該天生就站在舞臺中央吧,在最明亮的燈光下接受掌聲。如果手里的花不那麼俗套,而是粉玫瑰或者洋桔梗之類的,一定更適合他。
下次吧,齊硯行想。
下次休假,再來看他的演出,提前訂好花送到后臺。對了,下次看演出時千萬別再睡著了。
然而齊硯行沒有等到下一次休假,下一場演出。
他和程問音的下一次見面是在長輩安排的相親晚餐上,在那之后僅僅時隔一個月,他們就在一場倉促準備的婚禮上結成了夫妻。
而后程問音就住進了軍部家屬區,成為了齊硯行的妻子,再也不是首都劇院的新星演員,而齊硯行也沒有第二次機會去了解那部歌劇的情節,更沒有機會在謝幕后給主角送一束花。
山雨欲來,第一聲槍響在沉默中醞釀著。
戰爭的前言將一切變得荒唐,荒唐的節奏打破了建立親密關系應有的前提。
這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戰爭,無數人的命運就此改寫,齊硯行和程問音,不過是被裹挾在這其中,身不由己的兩個人。
車子駛入山區,路越來越顛簸,齊硯行收起圍巾,靠在椅背上,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他早已不再是那個能聽著話劇安穩睡著的齊硯行了,當時的他認為調任軍部只是換個地方工作,殊不知是人生的急轉彎。
他軍裝的內口袋里,裝著一小瓶程問音的信息素萃取液,接下來的日子很難熬,他要靠著這小小一瓶信息素度過。
程問音也一樣,他把瓶子穿在項鏈里,貼身戴在胸前。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脆弱,以前是,現在更是,當了媽媽的人哪里能脆弱呢。
載著齊硯行的車子消失在視線里,程問音還抱著寶寶站在原地。忽然,寶寶哭了起來,手指著那個方向,著急地晃啊晃,好像在問程問音,爸爸怎麼走了。
程問音拍了拍寶寶的屁股,哄道:“沒事的,爸爸去工作了,下次再回來看寶寶好不好?”
寶寶似懂非懂,委屈巴巴地去摟程問音的脖子,哭鬧間,把程問音的項鏈從毛衣領口中扯了出來,露出項鏈上墜著的小瓶子。
大概是感受到了alpha父親的信息素,那是任何人都無法代替的安全感,寶寶很快不哭了,趴在程問音肩頭咬手指。
起風了,程問音站在家門前,低頭看著散發松木味道的瓶子,不知不覺已經淚流滿面。
……好想他。
好想他留下來愛我。
第三章
日子轉眼行至深冬時節,齊硯行離家已經一月有余。
程問音每天在家放著廣播,帶寶寶的時候,做飯的時候,看書的時候,都用新聞當作背景音,生怕錯過一丁點消息。
因為工作性質的原因,齊硯行身處幾乎全封閉的環境中,連往家里打電話的機會都是無比奢侈的,程問音沒辦法聯系到他,能做的只有等待家里的電話響起。
十二月底,沈柏淵忽然帶著兩個搬運工來到家里,程問音抱著寶寶,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往家里搬東西。
東西包裹得嚴嚴實實,一層罩著一層,從外觀上根本看不出是什麼,寶寶好奇地伸著小手,想要摸一摸。
搬運工離開后,沈柏淵毫不客氣地往沙發上一坐,“嫂子,這可是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