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費的可不止是一塊玉,這傀儡身上穿的也不是什麼凡品。
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已經是仙人法衣的標配, 但是要是任繹關于這個世界的稀薄記憶沒出錯的話,這是仙云紗。由極東之地的云蠶吞云吐絲, 再由以織為道的仙人紡絲成紗,因為云蠶金貴, 仙云紗的產量本就極少, 東海鮫紗和它比起來都要遜上一籌。
更何況這衣衫上隱隱約約的金色紋路, 這恐怕是王蠶蠶絲織成。幾千年都不一定能成一寸的布料給一個傀儡做衣服, 這種壕無人性的事,也就是九重天的帝君能干出來了。
玄微的出聲打斷了任繹心底的嘖嘖感慨,梳好了頭發之后, 他便半扶著傀儡的肩膀輕聲詢問:“今日外面花開得正好, 阿闕你要去看看嗎?”
傀儡自然不會給他回應, 玄微卻好像早已經習慣了,在稍稍的等待之后,就伸手攬住了少年的腰, 徑自將傀儡抱了起來。
任繹:???
他猝不及防, 要不是為防止先前一樣的事故、他專門在神魂和傀儡之間設了一層屏障, 這一下子就要徹底露餡了。
任繹不明白:這個傀儡雖然沒有靈智,但是基本的走路能力還是有的吧?為什麼要抱?
他滿腦子問號,甚至隱約帶著點羞恥。什麼大風大浪都見過,任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沒生出這種情緒了,這個世界足夠讓他評價一句“恐怖如斯”。
任繹就被這麼抱到了廊下,這回廊是一整株猶且帶著生氣的萬年仙木,異香撲鼻、仙氣四溢,不過經過了剛才的洗禮,任繹已經不會為這樣的手筆有什麼情緒波動了。
這可是九重天上的帝君,有什麼想要而要不到的呢?再怎麼奢靡都不為過。
想是這麼想的,等看見外面的那一片花海之后,任繹還是震驚了。
一大片看不見盡頭的紫色直直的撞入眼中,瑩瑩的光點在上面漂浮,那是仙靈之力濃郁到凝結成露的地步。說實話,這種花瓣剔透似玉的小花在仙界并不少見,別說任繹頭上的玉冠、身上的仙云紗,就算做回廊的仙木都比它珍稀些。
但是這種名叫“紫玉”的花有一個特質,蘊養它的仙力越是純粹,它的顏色越是偏紫。就算是仙界排的上名號的那幾位知名的上仙也只能讓它的花瓣大部分染上紫色,接近花蕊的部分還是白的。這樣半點雜色都沒有的純粹紫色,任繹只見過一次,是當年他宮殿外的那一株紫玉被玄微無意中碰到了。
只不過這種和帝君相關的東西顯然不可能在工具人替身身邊久留,這株被任繹特意搬回內殿的紫玉沒過多久就被元缺看見了,這位被整個九重天寵大的仙界小太子當然不知道客氣是什麼,開口就是討要。
任繹腦子里是“拿走拿走趕快拿走”,但是行動上還是很誠實地遵循人設,按照劇情客氣地婉拒。畢竟一個癡戀帝君卻又只敢默默仰望的工具人,怎麼能這麼輕易地就將心上人留下的東西送人呢?
接下來不出意料的是一番雞飛狗跳,這株紫玉最后還是被元缺如愿以償地拿走。
然而,那之后的第二天,殘枝就被從昇耀殿里扔出來了,還特意挑著任繹會看見的地方扔。
任繹:“……”
就算他現在回憶,還能記起自己當時的無語心情。
可這會兒看著這麼一片半點雜色都沒有的紫色花海,任繹又是忍不住被梗了一下:這麼一大片,難不成都是玄微親自蘊養的?
他不由的心情微微有那麼點復雜。
咱們就是說,都是替身,他的待遇是不是稍稍差了那麼一些?居然還不如一只傀儡!
*
第九重天乃是帝君居所,高居于云端之上,讓人只敢仰望。
可第八重就不同了,所有仙人都想著能在這里有一方洞府,那意味著他們在仙界也是威震一方的大能,到哪都能被尊稱一句“上仙”。
可殊不知八重天上的上仙也有自己的煩擾,就比如說弦章上仙眼前正面對的這位不速之客。
弦章微微俯身拱手,臉色是掩不住的發苦:“暤明殿下見諒,帝君已久不見人。”
他對面那青年模樣的人和九重天上尚愛素雅的仙人不同,一身打扮是極奪人眼球的濃彩,但因為身周威壓駭人,五官深邃、模樣又壓得住,倒未讓衣衫奪了光彩,反而讓人覺得他就是適合這樣張揚的打扮。
聽得弦章如此說,青年瞇了瞇那雙金色的眼睛,冷笑,“哈,他不見人?西境虛淵以碧落枝為陣眼,結界才勉強維持,你家帝君強取了碧落枝,還不許我來替族人討回個公道?!”
弦章心底越發忙不疊得叫苦,這位妖皇殿下何日這麼關心同族了?恐怕討公道是假,來找麻煩才是真。
雖是如此,他還是嘗試解釋:“殿下誤會了,帝君與守界的羽族乃是交易,并無‘強取’一說。
再者,帝君又留下了一道仙力,西境結界起碼千年無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