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體力耗空,丹田經脈中再也壓榨不出一絲多余的靈力,蕭寒舟才緩緩貼著鏡壁滑下,死死抓住鏡邊的手隨著他動作被粗糙的石壁摩擦,在壁上留下數道觸目的血痕,蕭寒舟卻恍若不覺。
垂下的額發遮擋了他臉上的神情,只聽見青年那模糊不清的呢喃,“我錯了……對不起、阿繹、對不起……”
他確實錯了!
他什麼都沒有改變,什麼都和以前一樣。
如果不是他貪心,如果他不想著要和阿繹多相處些時日,如果他剛一回去就舉辦結道大典,如果……
可事實就是,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如果”?
他已經足夠幸運,有了一次改變過去的機會,但是他卻仍舊放任其從指間流過,什麼也沒能抓住。
燕朔云在遠處看著這一幕。
雖說蕭寒舟和任繹在過去待了許久,但是在這個時間線上也只有一瞬。對于燕朔云而言,他只眨個眼的功夫,前面蕭寒舟就變成了這般狼狽又瘋狂的模樣,讓人一眼就能看出此行的失敗。
燕朔云臉色難看地“嘖”了一聲。
但想到鴻虛子早先的告誡,對這個結果也算是預料之中,他半垂下眼,看向地面上的復雜紋路。
蕭寒舟恍惚看著身側的人,口中仍舊模糊地喃喃著“……阿繹。”
似乎被這聲音驚動,原本昏迷著的人眼睫顫了顫,好像有醒過來的趨勢。
蕭寒舟立刻扭著身想要靠過去,但是有什麼東西比他更快。
劍光破空而來,直接從后洞穿了蕭寒舟的心口。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蕭寒舟完全來不及反應。
一直到身軀被穿透,他仍有有些呆怔,好半天才緩緩低頭。
他看見了那熟悉的劍身。
——晶瑩的、宛若霜結而成的長劍,此刻被鮮血染得殷紅。
涌出的血有幾滴濺到了身側人的臉上,蕭寒舟人還有些恍惚,下意識的就要抬手替他去擦,但是將要碰到了,才看見因為剛才在石壁前的作為、自己手上早已血污泥土混成一團,臟得……不配碰他。
心口的疼痛后知后覺地蔓延開來,蕭寒舟整個人半蜷縮著悶哼了一聲,這動作牽動了貫穿的傷口,涌出的血濺了任繹一臉。
任繹也是這時候睜開眼的,一睜眼就看見了這麼刺激的一幕。
任繹??? !!!!!!!!!!!
任繹想說自己經歷了那麼多世界,什麼場面沒見過。
但眼下這場面他還真沒見過!!!
任繹整個人都快傻了,他問系統[怎麼回事?!!]
那邊正控制著小號的系統也懵逼,[不是我干的!!]
它完完全全按照宿主的指示,一回到正常的時間線就解開劍契,將凝霜塞給天命之子。
給是給了,但是給的方式實在出乎意料。
任繹就是腦袋抽了,也不會選這個“給”法啊!
這什麼情況啊?!!!!
任繹足足懵了好幾秒,才終于反應過來[凝霜!]
被這麼一提醒,系統也“啊”了一聲,把正在超負荷運轉的原因排查程序加了好幾個限制條件,終于確定[是‘凝霜’!]
凝霜。
或者說,凝霜的劍靈。
凝霜作為劍尊的本命劍,當然是有劍靈的。
不過這個劍靈和它的小號主人一樣沉默寡言,基本沒什麼存在感。
但是沒道理啊!
畢竟是“自己”的劍,任繹先前轉移陣眼的時候已經和對方“商量”過了,凝霜并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的情緒。
該說恰恰相反,它很愿意接過主人未盡的職責,繼續鎮守封印。
劍靈雖生靈智,但終究不是人,也沒有人類那麼復雜的想法,它不會對主人說謊。
對它來說,“愿意”就是“愿意”,不存在任何“勉強”,也不可能事到臨頭反悔。
可眼下這又是為什麼啊?!!
任繹腦子里一百二十個懵逼,但這種事還是問劍靈本靈更快,
任繹身上還有些無力,但是還是艱難的抬起手想要碰到劍身。
蕭寒舟因為任繹這動作愣了一瞬。
他臉色尚蒼白著,眼中卻驀地帶上了光亮。
……阿繹,終究還是關心他的。
這麼想著,就連心口的疼痛也好似沒有剛才那麼劇烈了。
蕭寒舟的臉色一點點柔和下去,聲音放輕,“阿繹,我……”沒事。
當然不可能“沒事”。
就算對修士而言,心脈也是要害了,但蕭寒舟到底經歷了許多九死一生的險境,方才千鈞一發之際,他下意識地以僅有的靈力護了一瞬,不至于立刻致命。
但即便如此,他這時候也是岌岌可危、全不敢妄動。
若是此刻有人握著劍柄偏上一寸,就算是他恐怕便也無力回天。
但是蕭寒舟這句令人寬心的“謊言”終究沒有說完。
白皙的指尖落到劍身,轉眼間就被鮮血濡濕。
他聽見那人輕聲開口“……凝霜?”
——是這柄劍的名字。
蕭寒舟一下子僵住了。
剛才短暫消隱的疼痛突然千百倍地反噬了過來。
他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所有的語言能力,不僅是那尚未盡的話語,他連一聲悶哼都發不出來。
第54章 只是朋友54
鴻虛子幾乎以為自己要和師侄動手了。
他也確實是做了這個準備, 所以才冒著觸動陣法的風險,親自以本體上了寒蒼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