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剛得知同心玉的誤會時, 蕭寒舟只想著解釋清楚一切, 然后他們便能回到過去, 甚至能有更加親近的關系。他那時候的心情有懊悔、有痛苦, 但是不可否認, 心底最深處卻是一種帶著僥幸的隱約竊喜只要誤會解除,他和阿繹是不是就能重修舊好、情投意合?
可是在得知那一切的真相之后、得知自己加諸對方身上的痛苦之后,蕭寒舟自問, 他還有什麼顏面去找阿繹“重修舊好”?
他又想起燕朔云和那位老前輩所說的, “神魂契”“認錯”……阿繹所做的所有一切, 真的都是將他錯認為其他人嗎?
就連所謂“情投意合”或許都只是一個虛妄的假象。
就連那時的表明心跡, 亦是如此?
蕭寒舟想要問一問對方。
但是可笑的是, 他連阿繹當年贈他的那塊血玉都拿不出來——他此次來西洲, 并未將之帶在身上。
這好像理所當然。
畢竟阿繹送他的東西那麼多, 多到他身上的每一件東西、甚至連本命劍中都有對方的痕跡,多到他不會對一塊毫無靈光的血玉特別對待。
他那時候更掛心其它的事,只是將那塊玉隨手收起來、又隨意放到了庫房之中,甚是好像之后再也沒有拿出來過。
正如阿繹方才所說的。
——[不是什麼要緊的……]
身上靈氣突然混亂起來,在經脈中肆意沖撞,按理說蕭寒舟這時候應該趕緊找個地方坐下來調理靈氣,否則,輕則經脈損傷、一段時間內不能妄動靈力,重則走火入魔、修為俱毀。
但是蕭寒舟卻定定地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想動,任由那肆虐的靈力在經脈中毫無頭緒的沖撞著。
好疼啊。
阿繹當年也這麼疼嗎?
不、被劍氣生生切斷經脈,阿繹當年應當要比這疼得多。
像是順從主人心意一般,原本就混亂的靈力又洶涌了幾分、在經脈中沖撞的態勢堪稱暴虐,蕭寒舟終于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在因為疼痛而恍惚的思緒中,蕭寒舟的嘴唇輕輕張合。
他嘗試了幾次都沒有成功發出聲音,但是從唇形和那面上的神情推測,他好似在否認什麼。
他確實在否認。
——不。那不是什麼不要緊的東西。
那塊同心玉……
它非常、非常的重要。
即便他不知道那塊玉背后的含義,即便他當時只以為那是一塊普普通通、沒有靈光的血玉,它都非常要緊。
因為那是阿繹送的東西啊。
他并沒有看輕它、也并沒有不在意。
只是那時候他有的東西太多,也太理所當然了,所以他才沒有學會珍惜。
任繹其實知道蕭寒舟在附近。
畢竟只要任繹想,整座寒蒼峰都在小號神識籠罩范圍內。他既然把人放進來,當然得留意著,小號還在上面等著人來見呢。
卻不想,天命之子沒有直接上去找小號,反而在半中腰這里停下了。
任繹一開始只以為他上山路過,沒有多在意,卻不想對方就直接站在這不動了。
任繹?
他后知后覺,天命之子是不是和大號有什麼關系?
任繹對自己兩個馬甲的大部分人際關系都是從燕爾那里了解到的。對于大號馬甲和這位天命之子的關系,燕爾在留下來傳音中只簡單的描述成“以前認識的朋友”,任繹從小姑娘的語氣中判斷出,這個“朋友”的含義更傾向于見面會打個招呼的泛泛之交,兩人大概是“認識但不熟”的關系。
這點信息完全不足以讓任繹解析出自己大號工具人的定位。
畢竟和相隔時代久遠、一看就是“金手指”的小號不一樣,摻和進主線劇情的工具人可謂是定位繁多、種類豐富——
有在前期很重要,但是出場沒多久就領便當的,比如全家都死于非命的美強慘天命之子的那個“全家”(可能是其中任意一位家庭成員);有雖然不重要,但是貫穿劇情始終活得很久的,比如天命之子旁邊跑腿傳話必要時候充當氣氛組的小弟;有出場時間很短,也沒有什麼重要性,但是必須得存在的,比如帶頭挑釁,再被天命之子啪啪打臉的刺兒頭……
類型實在太多,任繹一時半會兒也摸不準。
反正這會兒他身上也沒有什麼任務,任繹決定采用一種保守的行動方式和天命之子拉開距離。
按正常來講,這做法沒有什麼問題。
畢竟工具人之所以是工具人,是因為他和主角之間的重要性天差地別。任繹做的任務多了,經常出現這種情況從工具人的角度看天命之子,那是“頭號勁敵”“最好的對手”“心頭大患”“天啟”“永遠的追隨對象”等等;但是反過來,從天命之子的角度看工具人,大多數情況都可以概括為兩個字——“你誰?”
乍一聽是挺“聞著傷心、見著流淚”的。
不過出幾個任務磨練一下,基本心態也就佛系了。任繹作為局里有一定資歷的老員工,對這情況早都習慣得不能再習慣。
這也有好處,比如說現在,只要他不主動去招惹天命之子,對方大概率也懶得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