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繹“……”
任繹只稍微頓了一下,就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進之前也會有點擔憂。”
畢竟是跟天命之子一塊兒下副本的劇情點,要操心的地方多了去了。
“唉?!!”
燕爾對這個回答似乎十分驚訝,甚至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點太過了,她漲紅了一張臉捂嘴,隔了一會兒才支吾“我、我……就是覺得,任大哥好像干什麼都又冷靜又從容,從來不會有什麼大的情緒波動……”
燕爾還在支支吾吾,任繹則是強忍下拿出塊鏡子照一照臉的沖動。
他自問自己的表情還是挺豐富的,絕對不是個面癱,怎麼就落的個“沒有情緒”的評價?他不理解。
燕爾說話聲音越來越小,她也注意到任繹臉上那顯得困惑的神情。
小姑娘稍微抿了抿唇,不知道怎麼解釋那種感覺。
她想起了剛剛和任大哥一起去飛舟的船頭看的云海。
飛舟置身于云層之中,柔軟的白云就在身側,近得好像一伸手就能碰到。但是等到當真試圖碰觸的時候,卻又發現它又那麼遙遠,遠到永遠也無法抓住,
那一瞬間,燕爾下意識的抓住了身側人的衣袖。
任大哥給他的感覺就像是這云一樣。
明明就在身邊,但當真要伸手的時候,卻無論如何都碰觸不到。
……仙人。
那是燕爾所能想到的最貼切的形容。
再一次的,燕爾對“任大哥終究會離開”這一點產生了無比確切的認知。
燕爾試圖留下點什麼,在這情緒的驅使下,她有點突然地開口,“任大哥有什麼覺得很高興很開心的事嗎?”
燕爾的話題轉得有點突兀,但是這年紀的孩子本就是想起一出是一出的時候,任繹也沒有多想。
不過高興的事……
對于一個打工人來說,最讓人開心的當然是“下班打卡前的五分鐘”和“雙休工作的周五”,就算是任繹也不例外。
他在這個世界呆了這麼多年,前后披兩個馬甲,終于迎來了任務快要結束的時候。
只要按照劇情要求送出那塊同心玉表明心意、被天命之子一句“我們是朋友”委婉拒絕,接下來再完成自己最后的冤種行為——心灰意冷地將靈根換給天命之子“真愛”,就圓滿完成自己在這個世界的工作。
事實證明,人不能太得意忘形,任繹在這整個世界線的任務都完成的順順利利的,但送玉的那一次差點翻了車。
天知道,當時蕭寒舟將那塊玉接過去,還夸了一句“這玉的質地確實極好”的時候,任繹的心情緊繃成什麼樣子。
——他接過去了?!他怎麼能接?!!!
任繹滿腦子被這句話刷屏,心跳都快蹦到嗓子眼兒了。
好在后續發展總算勉強扯回來了,說實話,任繹那會兒腦子里面已經轉了不下十個補救計劃,甚至都開始考慮要不要直接把人打暈、強行跳過這段劇情直接到結尾。
與此同時,另一邊蕭氏的院落。
蕭寒舟想起來了。
許是因為儀水習俗約定俗成的規矩,那日阿繹送的也是一塊凡玉,但是玉的質地卻要比今日那弟子手中的好上許多。玉質剔透,絲絲縷縷的紅色浸潤其中、或深或淺,明明是一塊凡玉,卻有幾分道韻其中,倘若假以時日興許也能蘊養成靈。
阿繹的眼光總是極好的。
即便是他常買一些隨處可見于修行無甚用處的東西,但是卻每一件都不是凡品。
蕭寒舟那時候并不知道同心玉的含義,他只覺得阿繹心情像是格外好的樣子,大概在外面遇到了什麼好事。若是以往他或許會詢問一二,再有一壇酒來,兩人興許能閑談半夜。
但是眼下想到要開口的事,他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就連那塊同心玉,也是匆匆接過、隨口贊了句便收了起來。
回憶到此處,蕭寒舟側邊抓著欄桿的手用力,竟生生的捏出一道掌印來。
要知道玄清宗的這飛舟大部分地方都是用的玄鐵木,是修界頂頂有名的堅固,在煉器中常用做防御性材料,不靠靈力、僅靠著肉體力量就做到這一步,可見他這會兒用力之大。
那時候,蕭寒舟理所當然地以為,以兩人的關系遠不必再如此“普通”的回禮上斤斤計較。
但是此時此刻,他卻清楚地意識到自己當時態度的輕慢。
而讓他此刻如此失態的原因,卻不僅僅止于此。
蕭寒舟憶起了自己接下來的話——
“阿繹……前些時日,我和盡流去秘境,盡流為了救我身受火毒,毒素侵入靈根,我請了九里明的丹氏來診治。丹道友言,若是想要救人,需得他人靈根與之相易。”
他說完這一段話之后,稍稍停頓了一下,抬眼看過去。
對面的青年臉上早就不復一開始的輕松,而是眉頭輕輕蹙起,神情有些緊繃地注視過來。
對方似乎因為他這一段話怔住了,那張可以入畫的面容上的神色稍滯,但像是要壓抑什麼一樣、迅速地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