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齊凱杰指指不遠處的小淺坑，示意道：“等下謝老師就站在這里，我打算從這邊用側逆光拍，正好拍到謝老師的側臉。”

　　“是45°嗎？”賀承川突然插嘴：“其實據我觀察，塵塵的側臉在小于45°的時候才最好看。”

　　“真的？”涉及到不熟悉的領域，齊凱杰一愣。

　　“真的。”賀承川用力點頭。

　　這可是他每天早晚觀察出來的，絕對保真！

　　抱著追求真理的態度，賀承川主動拿出手機和齊凱杰分析謝讓塵的側臉，齊凱杰在一旁不時點頭，偶爾也說說自己的想法。

　　身為攝影，齊凱杰有拍攝人物理論和實踐，但缺乏對謝讓塵長時間的觀察，而這正好是賀承川熟悉的。

　　兩人在“謝讓塵什麼時候最好看”的討論中奇異的達成了互補，甚至有種同道中人的感覺，不知不覺聊上了癮。

　　直到不遠處王導喊了一聲：“點踩得差不多，大家都過來說說等下怎麼拍，順便通知謝老師讓他收拾好就過來吧。”

　　拍攝助理立刻小跑著去傳話，賀承川則跟著齊凱杰一起去到王導身邊，有一搭沒一搭地隨便聽著。

　　過了幾分鐘，有人喊——

　　“謝老師來了。”

　　賀承川隨著眾人的視線一起看過去，正好看到換了新造型的謝讓塵披著羽絨服緩步走下房車。

　　男主角走近，王導周圍的人主動讓出一條路。

　　這次的廣告片沒有完整的故事鏈，也沒有臺詞，但仍舊需要謝讓塵用肢體語言和表情來傳達出故事感，至于怎麼傳達，就靠王導來給男主角講戲了。

　　這部分內容賀承川一個外行聽不太懂，加上他剛剛站得又比較靠外，沒聽清王導說的他們要拍的是怎樣的故事，這會兒便更跟不上，只站在外邊看著謝讓塵的新造型發呆。

　　“這麼看著我干什麼？”

　　聽完王導講戲，捧著熱水的謝讓塵走過來，抬手碰碰賀承川的臉頰，面色稍霽。

　　還行，不是很冷。

　　“沒想到你會是這個妝。”賀承川頓了頓，努力從貧瘠的詞庫里尋找到形容詞：“我以為最少會給你換個發色，看著暖和點。”

　　他從剛剛王導的話里得知今天要拍的是以“暖”為主題詞的廣告片，心里便以為化妝師會把謝讓塵往陽光溫暖的方向打扮。

　　可謝讓塵今天的腮紅和唇色都刻意整得很淡，臉上唯幾處著了重色的就是烏黑的頭發和瞳孔，還有白皙的皮膚，是近乎極致的黑與白，唯獨眼尾帶了一點暗紅。

　　在以白色為背景的茫茫雪地，這樣極致的黑白對比格外明顯，干干凈凈，卻又透著冷清。

　　今天拍攝的這支廣告的主題詞不是“暖”嗎？

　　賀承川用眼神表達了他的疑惑。

　　“等下你就知道了。”

　　謝讓塵神秘地笑笑，轉身去準備拍攝。

　　賀承川則跑到新結識的同道中人齊凱杰身邊，他剛剛和對方談論過怎麼拍謝讓塵才最好看，如今正是實踐的時候。

　　幾分鐘后，一切準備就緒。

　　“Action！”

　　全部鏡頭同時開啟，迎著朝陽而轉的謝讓塵轉過身，所有微小的動作和眼神在鏡頭下被捕捉放大，撲面而來的故事感引來一連串的吸氣聲。

　　造型師給謝讓塵最外邊配的是件毛呢感很重的黑色呢子大衣，版型挺括，勾勒出他清俊挺拔的身材，不顯臃腫，內搭是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柔和了黑色外套的冷硬，使得謝讓塵整個人都多了些柔軟。

　　不管是毛呢還是毛線，它們都是常用在秋冬款衣服上的面料，看到它們就讓人忍不住聯想到這些布料摩擦在皮膚上的觸覺：

　　略顯粗糲，卻又有帶著干燥的溫暖，和此時被朝陽映成金色的雪地格外相配。

　　可謝讓塵的眼神卻是冷的。

　　不是寒冷，而是干凈純粹到極致，不沾染一點煙火氣的冷，就像是滿地冰雪化出的精靈，縱然有了人的外表，卻還是沒有身為人類的一顆鮮活跳動的心。

　　賀承川終于明白了這支廣告想傳達出的概念：

　　哪怕是被陽光照到的雪，依舊是冷的。

　　這不是單純的“暖”，分明是“暖中帶冷”。

　　所以對應的那支會是“冷中帶暖”嗎？

　　賀承川忍不住開始期待。

　　……

　　拍攝暫時結束，謝讓塵接過林陽遞來的衣服快速披在身上，準備去找賀承川，去問問對方有沒有理解他今天妝面的意義。

　　可讓他意外的是，賀承川這時竟然站在齊凱杰身邊，還看上去似乎和對方聊得十分開心。

　　他不就拍了個廣告，怎麼世界都變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謝讓塵臉上難掩疑惑，猶豫之后到底沒有前去打擾。

　　賀承川能和齊凱杰“化敵為友”是再好不過的結局，哪怕這“敵”可能是賀承川自己單方面樹的，謝讓塵還是希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賀承川能主動與對方和平相處最好。

　　疑問到返程時才被解開。

　　“我跟他在聊你哪個角度拍著最好看，他還答應回去之后把沒選上的底片也發給我。”

　　賀承川咂咂嘴，矜持道：“不得不說，那小子審美還是在線的，拍出的照片也挺不錯，所以我勉強同意暫時和他和解，為一起給你拍出更好看的照片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