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謝蘭庭被他瞧得愣了下。
“沒事。”齊鳶笑了笑,“逢舟兄怎麼樣?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收到他的回信。”
“他現在只操心方成和的鄉試,約莫還想不到你的事情上。等鄉試后吧。”謝蘭庭道,“我要去西南一趟,恐怕來不及親自把他的信帶給你了,婉君會妥善安排的。你放心用她便是。”
齊鳶吃了一驚:“你去西南?”
“去崖川。”謝蘭庭倚在塌上,看著窗外的潺潺流水。
齊鳶怔了一會兒,只覺得有些難以置信:“崖川兇險,你……你義父舍得讓你去?”
他思索著朝堂中的幾位將軍的名字,挑了幾個挨個詢問,這位將軍為何不去,那位將軍能不能行。
謝蘭庭一一答了,最后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你莫不是擔心我?”
“當然擔心了。”齊鳶卻徑直點點頭,承認道,“若是我自己,可能拍馬就去了。但換成家人朋友……便不舍得你們冒險。”
“我會小心的。”謝蘭庭道,“如今戶部空虛,連山東的賑災糧都發不出去。這十萬大軍壓在西南邊境,糧草供應不及,遲早會有兵變。這次我奉旨押送糧草過去,并會暫時頂替伯父的總兵之職,看能否早點捉到西川王。”
齊鳶聽說他已經領了旨,便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謝蘭庭也沉默下去,過了會兒,他又聽到齊鳶輕輕嘆了口氣,“你哪天走?”
謝蘭庭側過臉看著齊鳶:“應該就是這幾天了。”
“跟我去一趟法善寺吧。”齊鳶說,“你如果事情多,我自己去也行,你臨行前告訴我一聲。”
謝蘭庭點頭:“好的。”
黃昏十分,夕照溫溫柔柔。
齊鳶也轉頭看著船外的遠山:“這一路上你會帶幾個親兵吧?”
謝蘭庭:“會帶,孟廠也會跟著我。”
齊鳶:“那你會向你義父寫信報平安嗎?”
“不一定。崖川一帶深山瘴地,驛站多已廢弛,因此通信不太方便。不過……””謝蘭庭說到這頓了頓,看著齊鳶,“如果你想看,那我還是樂意多寫的。”
齊鳶眸光微動,耳尖飛起一縷薄紅。
謝蘭庭卻不依不饒,較真地追問,“那你也會給我回嗎,就那種‘日日望歸’‘翹想日深’之語?”
第88章
齊鳶早就發現, 相處愈久,謝蘭庭便愈發顯出狂放恣意的本性, 說話行事百無禁忌。此時若跟他較真, 難保他不會得寸進尺,最后反而不好收場。
因此每當這種時候,齊鳶便干脆假裝沒聽到, 以不變應萬變。
謝蘭庭一看便知道怎麼回事, 卻也無法,只得不服氣地輕輕“哼”一聲。
倆人泛舟閑談, 至半夜方回。
翌日一早, 齊鳶寅時剛過便起床梳洗更衣, 準備與謝蘭庭一起去法善寺上頭炷香。
他自從重生后, 便對神佛格外敬畏, 這次也讓下人備好了銀子,打算求過平安符后,為法善寺的佛像塑一座金身。
誰知道這邊剛過準備妥當, 就見下人匆匆送進來一封信,說是剛剛有人送給少爺的。
齊鳶展信一看, 臉色頓時微微一變——謝蘭庭昨夜被急召回京了。
他甚至來不及跟齊鳶告別,只讓手下送了信過來。
齊鳶見信紙上只有寥寥兩句交代去向,筆記凌厲頓挫,像是心緒不寧時匆匆寫就,內心不由愈發擔心。
如今朝廷中儲君之爭愈演愈烈, 蔡賢是皇帝親信,自然與皇帝疼愛的二皇子關系更近。
但謝蘭庭幾次三番與二皇子黨作對, 這次被遣往崖川, 不知道是他得罪了權貴被懲罰泄憤, 還是蔡賢想讓他借此立功。
若是前者,謝蘭庭在明敵人在暗,此次崖川之行恐怕兇險非常。齊鳶捏著信紙,眉頭緊蹙。孫大奎套好了車,在外面左等右等,見少爺遲遲沒出門,于是又跑進來詢問。
常永往屋里敲了眼,又低聲道:“謝大人沒來,少爺可能不去了。”
“誰說我不去的?”齊鳶推門出來,正好聽到這句,不由失笑。他最近跟謝蘭庭走得太近了,雖然都是私下見面,倆人也盡量避開旁人耳目,但常永作為貼身小廝自然一清二楚。
路上,齊鳶想了想,將常永叫進來叮囑了一番,要他平時不要提起謝大人。如果有人打聽,也要記得說少爺跟謝大人不熟。
常永唯唯稱是。
齊鳶又道:“一會兒你先去書院,告訴先生我這幾日還是回書院住著,問他有沒有什麼東西需要我帶上山。如果有的話,你去法善寺報給我。若是沒有,你就直接回府。”
“小的明白。”常永點頭,又一愣,“那,那之后呢?”
齊鳶知道他的疑惑,面容嚴肅起來:“之后你在府里替我守著,如果有人送信來,立刻送去給我,一刻也不要耽誤,更不可假手他人。”
常永松了口氣:“是謝大人的信嗎?”
說完頓住,想到少爺才叮囑過自己,不由訕訕地捂住了嘴巴。
齊鳶看他一眼,沒有作聲。這次,他等的信件雖然會借謝蘭庭的名義送來,但實際寫信者,應當齊府真正的小少爺——如果沒什麼意外,小紈绔的回信也該到了。
齊鳶到了法善寺,將馬車交給常永讓他去辦事,又讓孫大奎去找住持,以謝蘭庭的名義捐出香油錢,自己則往幾個大殿中依次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