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雪莊道,“你如果去了國子監,別忘了我們這群人就行。”
“哪能啊,怎麼可能忘了你們!”周嶸反應了一會兒,一想遲雪莊從不騙人,看來定是有這可能,因此心下喜滋滋起來,道,“我在國子監里又沒有認識的人,當然只有你們幾個朋友。”
“你不是還認識京城來的韓秀才嗎?”遲雪莊笑了笑,“聽說這人是順天府的院試案首,他應當也在國子監吧。”
周嶸冷不丁他會突然提起韓秀才,“啊”了一下愣住,有些不知道怎麼回答。
自從齊鳶出事之后,大家便沒再提過韓秀才那倆人,仿佛他們根本不存在,但周嶸心里清楚,這幫朋友都很記仇。現在不提,不過是因為大家拿那倆人沒辦法,也不想惹齊鳶生氣。
遲雪莊可是最溫和周到的人了,怎麼會突然說起那倆人!
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反應,腳步也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怎麼了?”遲雪莊看周嶸愣住,也怔了怔。
周嶸迅速地回頭看了齊鳶一眼,又回過頭,猶猶豫豫道:“怕齊二生氣。”
“不會的,齊二那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生你氣就不會跟你玩了。”遲雪莊笑道道,“再說這次因禍得福嗎,突然開了神竅,感激你還來不及呢。”
周嶸原本有些心虛,但遲雪莊說的話有幾分道理,而齊鳶在出事之后的確也變得聰明了很多,令大家刮目相看。
如果真是因禍得福……
遲雪莊一直溫和地笑著,見周嶸放松下去,便湊近了一些,低聲道:“說起來我一直納悶,那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周嶸內心已經松動了,猶猶豫豫道:“你怎麼想起問這個了?”
“等府試結果出來后,我可能去京城看我叔父,到時候免不了跟京里的人打交道。錢起宗說這韓秀才很有些來歷,我就一直想打聽。”遲雪莊輕聲道,“你快說說,你跟他怎麼認識的,那天又是怎麼回事?”
周嶸遲疑了一會兒,又想起父親說過遲家叔父深德帝心,讓自己跟遲雪莊走近一些的話,抿了抿嘴巴,好歹支支吾吾,將韓秀才的來歷和那天的事情一一說明。
原來這韓秀才并非貴妃的親戚。他媽不過是貴妃娘家的一個管事婆子,因這韓秀才讀書好,所以被主人家認養了去。那府試案首也是被人關照了才得的。
幾個月前,韓秀才跟李秀才來揚州,手持拜帖去見錢知府。錢知府一看是貴妃娘家的人,當即奉為座上賓,好生伺候著。但沒出幾天,錢弼便覺得這韓秀才過于拘謹小氣,心中起疑,暗中查探一番,這才將韓秀才的底細摸清楚。
錢知府可不想得罪這個人,但又懶得應付,因此將倆人踢給了揚州府同知,周嶸他爹。
周父忙于公務,因此讓游手好閑的次子周嶸陪同著。誰想他陪了沒幾日,兩位客人便徑直問起了齊鳶。
那天叫齊鳶上去玩,便是這倆人的主意。
“……那天一見面,韓秀才就說要讓齊二送一箱龍涎香給他們,只是開個玩笑。誰知道齊二就生氣了,說要跟倆人賭投壺。如果韓秀才贏了,就送給他們一箱。”周嶸嘆氣道,“你說論雜耍玩樂,誰能比得過齊二去?別人十根羽中五六根就很厲害了,他一把全中。
可不就把人惹惱了嗎?后來齊鳶帶人揚長而去,那韓秀才竟氣得出了一腦門汗,渾身發抖,隨后拍了拍手。”
周嶸說到這眉頭也皺了起來,苦著臉道:“那倆穿短打的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的,我也不曾注意……”
之后的事情便是眾人知道的了,那倆穿著短打的打手跟去河邊,避開旁人耳目后將齊鳶溺死。幸好齊鳶命大,存了一口生氣,后來慢慢醒轉了回來。還因此通了神竅,接連考了縣試和府試。
這次府試……齊鳶該不會也能考過吧?
周嶸說完忍不住暗暗琢磨,心想真要這麼神的話,齊鳶這番奇遇的確得感激自己呢。
自己何必總在他跟前抬不起頭來?
他心思想歪,全然沒注意到一旁的遲雪莊眼底冰冷,已經沒有了剛出考場時的喜色。
鼓手們吹吹打打,將眾人送至遲府門口。遲家老爺忙讓下人們賞了銀子,遲雪莊又招待小伙伴們進家里吃酒,這邊正熱鬧著,就聽外面有人來找。
褚若貞這天在乃園里坐立難安,一直等著齊鳶來乃園匯報考試情況呢。誰知道這小子明明放了頭牌出來,卻一直見不著人影。
褚若貞又派人下山去催,到了齊府一問,才知道齊鳶回考場接人去了。
那為師兄簡直哭笑不得,蘿白心想乃園的師兄們還都掛念著呢,畢竟儀征縣的考題很難,也不知道小師弟的考題是什麼樣,有沒有答上。一路追至遲府,好歹將齊鳶逮了個正著。
齊鳶原打算明天去乃園的時候再找老師的,誰知道大家都是急性子,這下也不敢耽擱,趕緊找了車,與師兄同乘,趕緊朝乃園而去。
乃園里,褚若貞果然黑著臉,跟一眾師兄們在明倫堂等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