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庭道,“我讓他們去北來寺躲著了。他們明天早上會回來。”
齊鳶恍然大悟,趕緊念了句佛號:“阿彌陀佛,幸好幸好,要不然今晚怕是麻煩了。不過大人怎麼會反而跑到前頭?”
說完一看胯下駿馬,不等謝蘭庭回答,自己已經明白了。
謝蘭庭恐怕是換了名駒,另抄小路前去布置了。再一想,那堂屋里的酒菜都是肉菜,看著也不精美,應當是管家的晚飯并幾樣存貨,擺出來做做樣子。
剛剛這馬安安靜靜藏在偏院里,謝蘭庭支走了人,換好衣服,安排好了馬……齊鳶再一琢磨,就覺得不對了:“謝大人,那偏院很安全啊。”
謝蘭庭做事這麼穩妥,為什麼不知道支開自己再殺人?
反正他那身手,殺起人來比自己切瓜都熟練簡單,也不差那一時半刻吧……齊鳶知道這一點并不影響謝蘭庭的救命之恩,但他仍懷疑這人是故意的。
“是很隱蔽。”謝蘭庭聽他突然來這麼一句,回頭對上齊鳶探究的眼神,頓時明白了。
“一時疏忽。”謝蘭庭倒是直接,直笑道:“謝某只當齊公子藝高人膽大,也有幾分本事想亮亮呢。”
齊鳶:“……”果然是故意留下他的!
“那件袍子是誰的?”齊鳶又問,“我不記得自己有這麼大的衣服。”
“那你挺會挑,有用的都記得,沒用的都忘干凈了。”謝蘭庭嘖道,“那是你們管家給我的。管家說你以前愛跟朋友們穿奇裝異服,挑出來的幾件,有的連我穿著都大,有的袖子一長一短,還有件紅色的嫁衣……”
他說到這,回過頭神色古怪地看著齊鳶,“齊公子是在學著旁人娶妻嗎。
”
齊鳶傻眼:“……沒有啊。”
“那是……”謝蘭庭看了眼柳大寶,見這小孩懵懵懂懂,到底沒明說出來,頓了頓道,“反過來?”
齊鳶:“……”
“大人意趣非同尋常,齊某可不敢效仿。”齊鳶也學他嘖了一聲,突然想到之前的猜測。
謝蘭庭或許跟何進認識,他念頭一轉,故意詐了下謝蘭庭:“大人如此豐姿,倒是不愁仰慕者啊。今天何兄還說過,謝大人一定會從天而降,英雄救美呢。”
“美嗎?”謝蘭庭卻回頭看他,打量道,“倒也不丑。”
齊鳶一愣,反應過來謝蘭庭四兩撥千斤,把矛頭指向了自己后,不由氣結。
遠處已經能看到揚州府城上的燈火,謝蘭庭輕輕一扯韁繩,飛身上馬,坐在了齊鳶身后。
烈焰高興地騰起前蹄,柳大寶和齊鳶往后倒去,一歪一斜,謝蘭庭將倆人攬住,輕笑道:“更何況,美人也不缺英雄救,一晚上就能遇到倆呢。”
說完輕夾馬肚,烈馬長嘶一聲,如離弦之箭飛馳而去。
——
第二天,齊鳶睡到日上三竿才徹底歇息過來。
崔大夫已經被人請了來,正在給孫大奎治傷。齊鳶起床洗漱好,先去齊老夫人和齊方祖處請了安,又寫了封信,讓人帶給在庵中修行的齊夫人,報說自己性命無礙。
這邊才派人出去,那邊又聽下人來報,說遲雪莊、王密、崔子明以及周嶸等人拜訪。齊鳶便又將伙伴們迎進來,去他院子里吃吃喝喝。
遲雪莊從進門后便將他上下好一頓打量,見齊鳶的確沒事,身上連個破皮兒都沒有,這才松了口氣:“昨天才叮囑過你山東的流民很多,外面不安全,你怎麼就不聽?掉頭就出城了呢?便是要出去也該多帶幾個家丁才是,你不知道昨天我們幾個都要急死了。
”
心里著急,埋怨了兩句又怕齊鳶不愛聽,又將剩下的話咽到了肚子里。
王密卻是沒這些顧慮的,看他不念叨了,自己便接著嚷嚷起來:“就是!齊二你也太不當心了!咱幾個有錢,可最容易遭人惦記了!你不知道那幫流民連孩子都吃!”
一旁的崔子明連連點頭:“對對。”
“我們哥幾個差點跟著孫大奎出城。”王密又道,“要不然孫大奎被姓謝的攔住,我們可就殺出去了!”
“對對。”崔子明道,“我們聽說你昨天跟那幫流民打起來了?”
這件事里從頭到尾就沒有流民,齊鳶不知道他們怎麼聽來的,沒有立刻回答,只疑惑地問:“你們怎麼知道是流民的?”
“就聽人說得啊!”王密道,“街上的人都這麼傳!他們還說你跟姓謝的是一對兒呢!”
齊鳶:“……”
齊鳶輕輕皺眉,還沒想明白怎麼回事,就聽跟在最末的周嶸小聲道:“我爹都說了是匪寇,不是流民,跟你們說你們都不聽。”
自從齊鳶落水后,這群小紈绔們就不太待見他了,雖然并未起過爭執,但心里嫌慢十分明顯,他說什麼也毫無分量。直到上次他為了齊鳶呵斥走曾奎一伙,這群人的臉色才漸漸好了些。但仍舊不比從前。
周嶸心里十分懊惱,但也知道齊鳶才是這幫紈绔里的主心骨,只要跟齊鳶的關系恢復成從前那樣,其他人也不會再嫌長嫌短了。因此也努力在齊鳶跟前表現。
今天這幫人聽了街上的傳聞,他一路辯解沒人聽,現在到了齊鳶跟前,他腰板頓時硬了起來。
齊鳶點點頭:“的確是匪寇,不是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