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腐腐之光 誰說紈绔不讀書 第24章

《誰說紈绔不讀書》第24章

  齊鳶聽到褚若貞訓話,忙垂首敬聽,做出羞愧的樣子。

  褚若貞原本是為了保住老師的顏面,所以故意拿他的字說事。這會兒齊鳶態度恭謹,褚若貞倒是多了幾分真心,語重心長道:“你既然已經讀了四書,那應該知道《大學》之旨,最先強調修、齊、正、平。天地規矩,人心所好,亦是喜中和而厭邪侈,喜端厚而厭粗賴,喜秀美而厭惡丑。你這字跡雖能勉強辨認,但無筋骨氣勢,在科場中可是要吃虧的。”

  齊鳶忙道:“學生一定用功臨帖。”

  張御史卻跟齊鳶格外投緣,怕褚若貞嚇著齊鳶,忍著笑點頭:“這字是有些大了,但圓潤可愛,并非沒有可取之處。”

  這番睜眼說瞎話,不由令褚若貞和洪縣令等人紛紛側目。

  張御史久居官場,臉皮當然是常人難以想象的,見洪縣令看向自己,反而笑著問:“洪大人,你看以齊鳶之才,能否中縣試?”

  洪縣令聽出張御史的偏寵,顯然是看中齊鳶,心中驚愕,卻不好直接反駁,想了想道:“若只此一試就下定論,下官恐怕有徇私包庇之嫌。齊鳶,今年縣試你可要參加?”

  齊鳶趕緊拱手道:“學生想再試一試。”

  洪知縣點點頭,見褚若貞也皺著眉,突然意識到另外一種可能,重重地“哼”了一聲,冷喝道:“那你可知科場作弊要受嚴懲?犯案者不僅要下獄,而且終身不予錄用!”

  “學生知道。”齊鳶心里清楚洪知縣對他的印象不好,干脆理直氣壯道,“學生雖讀書不行,但行得正坐得端,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反正以前也不是沒交過白卷的。

  這倒是實話。洪知縣臉色緩了緩,問出心中疑惑:“你這答題,可不像是讀書不行的。你可否解釋下,為何你去年還不通文墨,現在就會破題了?”

  洪知縣問出了所有人的疑問,學堂里的士子們紛紛抬頭朝前面看過來,褚若貞也道:“齊鳶,非老師疑你,只是你往日墮于學業,今日卻突然一鳴驚人,著實令人吃驚啊!”聲音中難掩笑意,顯然還是高興居多。

  齊鳶在答題時已經想過許多借口,但讀書學問并非朝夕可就的,多少人勤勤謹謹,晝夜苦讀,到老也就是個童生。頭發花白仍參加縣試的也不是沒有。更何況原身的紈绔之名在外,洪知縣對他的偏見頗深,即便他冠冕堂皇的編出幾樣借口,恐怕對方心里也不會相信。

  那些用情用理的話還是日后說給褚先生聽吧。

  面對洪知縣,自己需要下一劑猛藥。

  齊鳶心里拿定主意,也不急著回答,而是徐徐站直身體,目光灼灼地看向洪知縣:“學生以前整日鮮衣怒馬,尋歡作樂,自然不愿意被拘在一處背書作文。更何況科舉雖是正途,但百人之中能有幾人登科入仕?其他不能入仕之人,學一肚子酸腐文章,肩不能提,手不能挑,要麼賴家中妻子養活,全無用處。要麼做個塾師先生,那點束脩還比不上長工雜役。又比我們商戶之家高貴多少?我齊鳶命好,生來就能花鄉酒鄉,何必走這科舉之途?”

  這話一說,學堂里嗡聲一片。

  學館里的士子原本都瞧不起齊鳶的,士為四民之首,商是四民之末,兩者地位名望天差地別。

更何況他們一旦考取功名,成了官老爺,那日后田產奴仆也會不請自來,因此向來自覺高人一等,看到那幫紈绔子弟時也繞道而走。

  但今天,他們竟然聽到了小紈绔的心里話。眾人憤憤不平之余,心里卻不得不承認,齊鳶說的對。

  科舉路途艱辛,荒廢數年光陰一事無成,最后還不如手藝人的讀書人大有人在。張如緒家里不就是這樣嗎?張如緒的爹是個秀才,考了一輩子舉人也沒考上,家中經濟全賴媳婦支撐。一家人過的十分艱難。

  褚若貞的臉皮也是一痛,他不就是靠束脩做事的嗎?要說不羨慕齊家的錢財家業,那是不可能的。要論有錢,他還真比不上這個小齊鳶。

  “那你繼續花鄉酒鄉便是!何必要來參加縣試?”洪知縣一聽他露出本來面貌,斥道,“就憑你這心性,恐怕也參不透圣賢之道!”

  “學生當然參不透圣賢之道。學生只是想問問圣賢,何為因果報應,何為殺人償命?”齊鳶冷笑一聲,朗聲道,“這世間之理,無非一個‘求’字。學生在生死之際苦思不得其解,如今不得不掙命回來,也走走這科舉大道,為自己求一個公平!”

  洪知縣腦子里“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怔住了。

  他幾乎忘了齊鳶前幾日的“溺死”之事。那件事的確有些難辦,因犯案之人就在知府家中做客,洪知縣為此幾次修書給錢知府,都遭到了錢知府的駁斥。后來齊鳶突然醒了過來,洪知縣也不想得罪上司,于是此案便不了了之了。

  這幾日他為了縣試和修建義倉的事情忙碌,又趕上張御史路過揚州,正焦頭爛額之際,見到齊鳶活蹦亂跳,自然沒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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