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甘心,卻還是跪伏于燁璽的權威之下。
蕭令弈俯視著群臣低下的頭顱,沉聲道:“自今日起,東燁由朕說了算,誰敢有異心,便是找死。”
“在朕眼底下找死的人,朕一定會成全他。”
鄧婪跪在地上,狀似臣服,心里卻道——這東燁朝堂全是他的黨羽,蕭令弈就算繼承了皇位手握燁璽,終究也只是個沒有實權的帝王,能得什麼長久?
東燁新帝登基的消息,很快曉諭多國。
湛宸看著影九帶回來的線報,聽影九說:
“那日公子剛入東燁境內就聽聞皇帝駕崩,他在馬車里待了許久,下馬車時,眼睛紅腫,必是痛哭過一場。”
“他換了一身素白的孝服,解了頭上的發飾才進了宮,憑著燁璽將意圖篡位的鄧婪按死在地上。”
“公子繼承東燁皇位后,改年號為辰新。”
湛宸耳朵一支,辰新?
雖然不是同一個字,卻是同一個音,難道令弈是在暗示什麼?所以把他的名字用進年號中?
湛宸的思緒像短暫的煙花,炸開時絢爛,之后快速歸于寂靜。
蕭令弈說得對,他總是熱衷于幻想這不存在的喜歡。
影九道:“公子說過,這年號意寓東燁能煥然一新,重啟生機。”
果然與湛宸自作多情的想法無關。
湛宸依然不能習慣這種希望得而復失的失落。
他將閱過的線報遞給影九,道:“你此次將他平安送回國內,事情辦得很好,去領賞吧。”
影九看殿下情緒低落,不知是為何。
“殿下,那公子在東燁的境況還要繼續探嗎?”
“東燁朝中有我安插的人。”湛宸看著夜空中的星星,道,“令弈希望東燁重煥生機,我會盡力讓他的愿望成真。
”
影九:“殿下可要去見一見公子嗎?他如今是東燁君主,殿下若以北微的名義要求見面,就算是出于國事考量,公子肯定不會拒絕。”
湛宸眼睛一亮,又很快暗了下來:“罷了,他根本不想見我。”
影九:“???”
在他看來,蕭令弈明顯是心里有殿下的,否則怎麼會在那場大火前傷心嘔血呢?
影九正要提這件事,影二百五跑過來朝他道:“一起領賞錢去!!”
湛宸也揮了揮手,讓他先下去,影九一頭霧水,也只好跟著影二百五去領賞錢。
太子府的賞一向大方,來回東燁一趟,影九領了百兩黃金,他分了二十兩給影二百五。
·
蕭令弈繼承東燁皇位的第二天,靈血參被快馬加鞭送到了北微學士府。
靈血參熬出來的藥如鮮血一般艷紅,味道也帶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昏迷數日的陸晞聞到這股味,咬著牙關不愿吞咽,數次吐了出來。
把大學士急得原地打轉,眼淚直冒。
太醫道:“看來只能哺喂了。”
大學士自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他猶豫起來。
湛宸眼前此景,催道:“救命的藥都在眼前了,大學士還要拘泥于這種小節?究竟是禮法重要,還是你兒子的命重要?”
陸大學士被罵醒了般,他看了一眼云清則,道:“罷了,罷了!!”
他出了臥房的門,抬手示意云清則做他想做的事。
云清則得到大學士首肯,立刻接過藥碗,喝了一口血色的藥,再將陸晞半抱在懷里。
眾人轉頭回避,唯獨湛宸睜著亮亮的眼睛在看。
云清則將藥哺進陸晞口中,看著他脖頸處喉結滾動,眉間一喜,繼續一口一口地將藥哺給了陸晞。
陸晞慘白的臉色在喝完第一口藥時就開始浮出血色,等藥喂完,云清則將他放回床上時,陸晞眼睫一顫,在眾人意料之外中醒了過來。
“陸晞?!陸晞?”
云清則生怕自己看錯了眼,陸晞眼中盛著一抹淡色的光芒,靜靜看著他。
大學士聽了動靜沖進來,看到昏迷一個月的兒子終于醒了,他激動得老淚縱橫,握著陸晞的手一個勁地說:
“以后你想要什麼,爹爹都依你,什麼都可以,我們晞兒想要什麼都可以!!”
這話的意思湛宸聽得明白——這是默許云清則跟陸晞之間這段有違禮法的關系了。
陸晞虛弱地勾起手指,握住了大學士的手:“爹……讓你擔心了。”
陸大學士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這時太醫過來診脈,說陸晞的脈搏如同死而復生一般,生機勃勃,十分有勁,再無任何危險了。
湛宸聽此,長舒一口氣——陸晞脫險,令弈心上的重擔就能少一個。
陸晞醒來后,身上有了力氣,便對爹爹說:“爹,我餓了。”
“餓了?”陸大學士喜極而泣,“快,快去備少爺愛吃的菜來!我兒子餓了!我兒子餓了!”
府里的下人也是歡天喜地地去廚房忙活。
太醫叮囑說只能先喝些粥,學士府的廚司就做了海鮮粥來。
陸晞倚在床上,雙手還沒有恢復力氣。
粥一端來,云清則便接過來想親自喂。
陸晞看著他,問:“你是哪位?”
云清則險些沒拿穩手上的粥。
陸晞醒來后一切都好,唯獨把云清則給忘了。
太醫也不知是為何,只說可能是之前昏迷太久,醒來后把一些不太愉快的記憶遺忘了。
云清則一時難以接受陸晞看自己的那道冷漠又疏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