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湛宸忍無可忍,拍桌道:“讓影衛司去查,是不是又丟鴿子了!?”
影二百五便跑去數鴿子。
底下的仆人大氣都不敢出。
坐在一旁的虞白月嘴角勾了勾,憤憤不平地道:“他怎能如此糟蹋殿下的心意?”
湛宸手肘抵在桌上,指腹揉著眉心:“他不把我的心意放在眼里,所以才會這麼大方的分享給淮瑜。”
曾經只對他的那些好,現在毫無保留地給了淮瑜。
湛宸心中堅信的那件事終于動搖起來。
蕭令弈,你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還是在演戲氣我?
就算是演的,做到這個程度是不是太過分了些?
他仿佛被雪壓霜欺,頹敗不已。
虞白月見他如此,只感到無比安心,蕭令弈越過分,越是在把湛宸往他這里推。
可把自己的未來寄托在別人瞬息萬變的心思身上,實在冒險。
問完話后,這群管事與仆人各自領了賞錢又回了燁園,虞白月叫住了其中一個張管事,同他說了幾句話,張管事臉色變了變,猶豫了一下才點頭。
入夜,裁冰被叫進了觀月閣。
虞白月將一個青花瓷瓶交到裁冰手里,囑咐她明日將這瓶藥交到對面廚司的張管事手里。
裁冰一愣:“公子是要?”
虞白月撥著杯中的茶葉,漫不經心地道:“蕭令弈既然出了太子府,我就不想再看他有回來的那一天。”
裁冰手一抖:“您是要他的命?萬一,萬一…”
“這藥是我親手配的,溫和得很,不會立刻要了他的命。我看過他的脈案,身上的傷病至少要再調養一個月才有可能受得了從北微到西溱的路途顛簸,等他進了西溱境內,我也沒辦法再對他如何了。
”
虞白月算著時間:“這藥連吃半月就必死無疑,連吃一個月會讓他死前再多受些折磨,不過真正要毒發得等一年后,那時他已在西溱境內,就算死了,殿下也不會追究什麼,就算要追究,也只會怪西溱皇室,不會牽扯到我頭上。”
裁冰的恐懼之色幾乎要藏不下來,虞白月察覺到她的神色變化,把裁冰拉到面前說:
“你從前因他受過殿下的罰,如今我這麼做,也是在幫你出氣啊。”
“他在府上時,搶了我的一切,這段時間我心煩意亂,對你嚴苛了些,你心里可有怨懟?”
裁冰渾身一抖,跪地道:“當年奴婢的娘親重病,是公子開藥救了她,公子對奴婢有恩,奴婢怎敢怨懟公子!”
虞白月笑了笑:“你記著此事便好,去辦吧。”裁冰牽強地擠出一個笑來,退出了觀月閣。
她走在小道上,手中緊緊握著那枚小小的卻足以毒殺人命的青花瓷瓶,總覺得有數雙眼睛在假山與花草之間盯著她。
她在太子府侍候了快十五年,親眼看著湛宸從默默無聞的王爺走到權柄在握的儲君,這段路有多少條人命在鋪著,裁冰不敢去想,但她身邊曾有幾個姐妹是死在這段路上的。
那年湛宇還是太子時,用金錢買通了府上幾個管事丫鬟來充當眼線監視湛宸,這群人不出三日便被影衛司挖出來,最后斬殺時是當著府里所有人的面行的刑。
那副血腥的場面足以震懾住府上所有下人,裁冰也不例外。
她清楚地知道,眼下這件事一旦做了,有朝一日被湛宸查出來,虞白月有恩情保護不會出事,但裁冰這樣的下人,絕不會有好下場!
太子府看不見的角落里,很可能就藏著一雙窺探一切的眼睛。
上次傳流言之事就失敗得格外蹊蹺,當年湛宇買通的細作又是怎麼被發現的?
是不是此時此刻,虞白月對她說的那些話已經被影衛探得?
裁冰越想越怕,險些摔了一跤,她再抬起頭時,竟不知不覺回到了琦階小院,蕭令弈搬出去后,這處小院便冷清了,只有月光籠罩在小院上方。
裁冰后退兩步,她摸上自己的右耳耳垂,當日為了學虞白月而留下大片疤痕的耳垂,如今已經好了許多。
虞白月回來之后,裁冰怕耳垂上的疤痕惹他不悅,百般無奈下才用了蕭令弈當日給她的藥。
本以為是什麼充好人的無用之藥,哪知這藥真有效果,她耳垂的疤痕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
蕭令弈那日告訴裁冰,若非身不由己,何必去學別人?
當日只當是一句諷刺,如今才意識到是句逆耳的良言。
裁冰慚愧地低下頭,她和所有北微人一樣,打從心眼里瞧不起為質的弱國皇子。
就算她是奴,也覺得能憑自己北微人的身份凌駕在蕭令弈之上。
真是大錯特錯,她看向手里這瓶藥——難道還要錯上加錯嗎?
她在府里繞來繞去,最終來到水榭邊,對著燈火通明的書房下跪:
“奴婢,奴婢有要事求見太子殿下!”
·
夜色濃重時,影九進了觀月閣,傳話:“殿下請公子進水榭書房一趟。”
正要寬衣就寢的虞白月不解地問:“這麼晚了,何事?”
“公子去了便知。”
虞白月一頭霧水地進了水榭中央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