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弈急怒之下,又吐出一口血,紅色的血流向他白皙的脖頸,魏寂心疼地抬手去碰:“瞧瞧,你把自己都弄臟了……”
話音未落,一只利箭穿雪而來,射穿了魏寂的胸口。
魏寂慘叫一聲,蕭令弈抓住機會,左手攥住匕首,利落干脆地劃過魏寂的脖子!
寒光一現,魏寂雙目圓睜,看著自己的頭從身體上掉下來,在雪地里滾了幾圈,他的視角又見到了沒了頭的軀體,驚懼之中嚇死了。
蕭令弈的視野逐漸清晰,他看到湛宸逆著陽光掠過風雪向他飛奔過來的身影。
那幾個兵驚嚇之余,想挾持蕭令弈再做威脅,剛要行動,樂竹的九節鞭已經纏上他們的脖子,要了他們的命。
蕭令弈不想在湛宸面前太過狼狽。
他用左手扶著石頭站了起來,衣裳狼狽,渾身是血,在湛宸靠近他時,問的第一句是:
“虞白月…還好嗎?他沒受傷吧?”
湛宸滯愣了一下,沒有回答,只伸出手想扶著他,卻不知該把手放在哪里,他身上每一處都帶著傷,每一處。
“我帶你回家…我…”
暗處一枚冷箭當著湛宸的面貫穿了蕭令弈的左肩。
射出利箭的是個躲在斷壁殘垣里的小孩,箭頭很鈍,是他自己磨出來的箭頭。
他得逞之后就想逃,樂竹徒手擰斷了他的脖子。
蕭令弈緩緩倒了下來。
湛宸抱住了他,他脫下身上的狐裘,將蕭令弈小心地護在懷里。
“我盡力保護他了,湛宸。”
他目光渙散茫然,靠著本能念著:“你要信守承諾,結盟,結盟…”
“我會跟東燁結盟,我答應你!”湛宸從未如此慌亂,他的聲音都變了調:“我答應你東燁永遠不會亡國!我會護著你的母國,蕭令弈,你別睡!!”
他的眼淚一顆一顆砸下去,如果蕭令弈醒著,一定會取笑湛宸,說好不流一滴淚的,怎麼食言了呢?
可他睡過去了,身上的血一直在流。
把湛宸的手浸得鮮紅一片。
·
風雪漫天。
虞白月被護送到大營里,他守在大營門口不肯聽勸。
直到風雪中出現了湛宸的身影,虞白月伸出手在脖子上已經包扎好的傷口處用力擠壓,紗布上很快就滲出了血,他讓傷口的血暴露在風雪中,暴露在湛宸的眼底下。
陸晞看到他這個動作,覺得后背發寒,可他無暇顧及虞白月的心思。
蕭令弈裹在帶血的狐裘里,在湛宸懷中只露出一張慘白的臉,他無力地靠在湛宸胸口,闔上的雙眸寂靜得讓人心慌,露在狐裘外的手指指尖不斷地凝出一顆一顆墜落的血珠,在被抱回營帳的過程里,血滴了一路。
“軍醫呢!軍醫!!”
湛宸厲聲大喊,軍營上下早為此亂作一片。
正在給虞白月配藥的虞白岐扔下藥材往主帥營帳里扎,整個大營的軍醫都進了營帳。
“殿下?”
虞白月想叫住湛宸,抱著蕭令弈的湛宸一眼都來不及顧他,用手肘直接把他推開了。
虞白月親眼看著湛宸小心翼翼的把蕭令弈放到床上,看到湛宸眼里為蕭令弈含著的淚水,所有人都圍過去救治蕭令弈。
他摸著自己脖頸上的傷口,他也流血了,他也受傷了,為什麼蕭令弈一回來,就沒有一個人在意他身上的傷和痛?
他于湛宸而言是三年后跨越生死的失而復得,他滿心歡喜地回到湛宸的世界里,卻發現湛宸真正在意的已經另有其人。
而這個人,最開始只是個替身而已。
第39章 我等他醒來
明明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全軍上下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
所有人都為太子妃懸著心。
營帳里不斷有人端出血水,邊境最稀缺名貴的止血藥材不要錢一樣往軍醫手里送,藥草的香味從濃烈到嗆鼻。
直到后半夜,滿頭冷汗的虞白岐和一眾軍醫們才敢松一口氣。
“太子妃的命是保住了,可邊境苦寒之地不利于傷口愈合,等情況穩定,必須盡快回京!”
“越快越好!”
湛宸也熬得有幾分倦色:“等雪停,我就帶他回京。陸晞,陸晞呢!?”
陸晞從屏風外擠進來:“在這!”
“你…”湛宸思緒混亂,聲音細聽都帶著抖:“你代我寫封奏折回京,讓太醫院備下最好的藥,三日后,我提前帶太子妃回京!”
“好!”陸晞到底是大學士教養出來的獨苗,起草文書代寫奏折的事他信手捏來。
“清則。”湛宸又找云清則:“夏國戰敗后如何割地如何賠款,此事大抵要一個月才能解決,你代我在邊境全權處理。”
“好,你放心,一切交給我!”
云清則拍了拍湛宸的肩膀,他近距離看湛宸,發現他臉色微白,湛宸行事穩重,喜怒不形于色,上次見他顯出慌亂無措,還是十年前寧家和貴妃出事時。
那時湛宸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如今他的心性比之從前更加堅韌理智,為了重傷垂危的蕭令弈卻亂了分寸。
湛宸心亂如麻,自知這種狀態下行事必有疏漏,所以將一干重要事務全部交由心腹摯友。
等營帳里的人各自散去后,他頹然坐在床邊,握住蕭令弈發燙的右手,雙眸翻涌著痛苦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