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抵猜到軍中上下隱瞞虞白月可能活著的事是湛宸的授意,這道命令等同軍令。
陸晞那日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和蕭令弈說了,如此違反軍令,湛宸知道了直接軍法處置都有可能!
蕭令弈已經昏睡了兩天,這兩天里,陸晞指不定遭了什麼大罪?說不定都用上刑了!
他越想越怕,要不是手上有傷,他已經拎著湛宸的衣領質問了,“虞白月的事是我逼問他才說的,你別為難一個小孩!”
湛宸戲謔地看他:“他自己為你義憤填膺說漏了嘴,你倒想給他頂罪?”
蕭令弈心里咯噔一下:“…你不會把他軍法處置了吧?”
湛宸:“看在他大學士爹的面子上,犯再大的錯我也不會要他的命。”
蕭令弈剛松一口氣就聽湛宸說:“我罰他去撿馬糞了。”
蕭令弈:“???”
陸晞養尊處優一個公子哥,大冬天的被罰去撿馬糞?
“你還是不是人!?”
湛宸:“呵,你倒是很激動,是為陸晞撿馬糞激動,還是為我隱瞞虞白月的事激動?”
這兩句話并列放在一起,蕭令弈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滿腦子情情愛愛。”湛宸說,“這一點倒是跟白月很像。”
蕭令弈扶額,他懶得解釋,只告訴湛宸:
“虞白月的事你其實不用瞞我,我根本不在乎。”
“嘴硬。”
“???”蕭令弈再次重申:“我比誰都希望虞白月能活著回來。”
“你說這話時,心在滴血吧?”
湛宸還用手指戳了戳蕭令弈的心口。
蕭令弈:“……”
“他是否在夏國軍中還未可知,我那日冒著風雪去雪崖確實是為了求證此事,可惜毫無所獲。”
湛宸垂著眼眸,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不過這件事很快就會有答案。夏國節節敗退,攻破最后一座城池就在這幾天,魏寂走投無路時,自然就得亮出所有底牌,白月是死是活,很快就會知曉。”
蕭令弈從未見過他如此低落:“如果是魏寂騙你呢?這一切可能只是個騙你來邊境的假象。”
“被騙我也心甘情愿。”湛宸說,“這三年,我沒有一刻能忘記他從我眼前掉下懸崖的那一幕。”
“我無時無刻不再后悔,那日為什麼要把他調去別人身邊,他一直是跟著我的,雖然平常也任性馬虎,但在我身邊他至少沒有危險。”
“是我親手把他推到了絕路上,是我間接害死了他!”
湛宸的眼底有血絲涌現,他在蕭令弈面前為虞白月失了態。
蕭令弈忍著手上的凍傷握住了湛宸的右手:“你當日并不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這其中每一環都有虞白月自己的選擇。”
他看待這件事出奇的理智,近乎冷血,只是湛宸如此自責,蕭令弈也不忍把話說得太直白,便拿自己做例子。
“若我這次死在了去找你的路上,你難道也要這樣自責嗎?”
湛宸猛地抬起眼:“閉嘴,你胡說什麼?”
“我沒有胡說,我只是希望你明白,如果兩日前我死了,不論是死在斷崖的雪崩下,還是邊境細作的暗殺,或是遇到夏國敵軍的截殺,這都與你無關,我去找你是我自己做的選擇,你沒有辦法左右我,自然有任何后果你都不用為此難以釋懷。”
他聽貴妃說起過,湛宸在虞白月的事情上容易鉆牛角尖,這三年,勸導他釋懷過去的話湛宸恐怕聽了不少,那些溫柔委婉的說辭根本打不到他心里去。
蕭令弈又想起自己前世死后,湛宸對他落的那滴淚。
“若我是虞白月,你這三年的深情與自責,只是累贅而已。”
這話本該說給前世的湛宸聽,所以又狠又直白。
湛宸眸中碎了碎,把手中的藥放到蕭令弈受傷的雙手中,不顧蕭令弈蹙眉的痛色,沉聲告訴他:
“有朝一日你死了,我一滴淚都不會為你流,免得做你的累贅。”
蕭令弈淡淡一笑:“這是最好。”
第36章 我可不哄他
那日之后,湛宸便對蕭令弈不冷不熱。
蕭令弈在營帳里養著病,聽著外面隱隱約約的炮火聲,每日早上醒來,就會聽樂竹說今日又有哪只騎兵出動去攻城,晚上的時候就會有捷報傳來。
秦離那日養好了那點皮外傷來陪蕭令弈說話,說他在東燁時從來不知道仗可以打得這麼輕松。
“北微打夏國都如此游刃有余,如果來針對東燁,我真不敢想。”
蕭令弈正用溫熱的藥水泡手,他一邊玩水一邊道:“有湛宸在,北微不會對東燁下手的。”
秦離猶豫了一下才說:“殿下最近是不是跟湛宸拌嘴了?近日軍中都傳您二位不和,其實皇上一直很擔心您在北微的處境,雖說您如今是太子妃,但北微連三書六禮都沒有給東燁皇室下過,兩國連聯姻都不算。殿下的處境全憑湛宸的喜怒來…”
蕭令弈接過樂竹遞過來的手帕擦了擦手,凍瘡已經痊愈,但還是留了疤痕未褪,看著讓人心疼。
“湛宸是喜怒無常,但他不是什麼壞人,那日是我說話重了些,他冷我幾日也是情理之中。
”
秦離道:“莫不如去哄哄?”
蕭令弈特意看了秦離一眼,笑道:“秦將軍怎麼還懂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