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宸伸手握住蕭令弈的掌心,將他從地上扶起來。
蕭令弈雙腿都跪軟了,站都站不住,湛宸攬著他的腰將他打橫抱起,轉身離開紫宸殿。
宏淵帝在身后叫住他,“湛宸!你是要為了他忤逆到底了嗎!?”
“當年張家兵權在握,父皇對張家敬讓三尺。”湛宸回過頭,看著高臺上的九五之尊:“如今兵權盡在兒臣手中,你也理應畏兒臣三分!”
蕭令弈倒吸一口涼氣——湛宸這分明是在用兵權挑釁皇帝,這話就差挑明了說:你惹我不快,我就能起兵反了你!
“你…你…!”宏淵帝氣結,突然嘔了一口血出來。
一旁的太監忙著去喊太醫。
湛宸無動于衷,冷眼看著父親:“父皇想要名聲,兒臣一定成全。張家的事,兒臣會用自己的手段解決,父皇便好好養病,不必操心外事了。”
他抱著蕭令弈走出紫宸殿,紫宸殿的御前侍衛明知淮王殿下今日對皇帝大不敬,卻無人敢攔。
蕭令弈靠在湛宸懷里,也有點怕此刻的他,他掌心里抓著湛宸替他打下匕首的白玉扳指,發現湛宸是要把他抱出皇宮,才弱聲問:“王爺是要接我回家?”
湛宸垂眸看他:“王府比皇宮安全。”
“那母妃那邊?”
“我會去跟她說。”
他身上壓抑著戾氣,蕭令弈就像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脖子,“你這幾日為什麼躲著我?”
他問得直白,讓湛宸躲不開這個問題。
“你是不是都猜到了?”
皇帝都能看出當日的事情太過巧合,又怎麼可能瞞得過湛宸?
“嗯。”
湛宸簡短地應了他一句。
直到把人抱回王府,給他膝蓋上跪出的淤青涂抹藥膏時,湛宸才嚴肅地告誡道:
“別再拿性命開玩笑了。”
蕭令弈抱著已經上好藥的左腿,得了便宜就賣乖:“殿下是在心疼我嗎?”
湛宸上藥的手一頓,對上蕭令弈的視線,意味不明地,“隨你怎麼想。”
“今夜皇城會有些動靜,你在府里別出去。”
蕭令弈點點頭,他抓過湛宸的右手,把擦拭干凈的白玉扳指重新戴進湛宸的大拇指里。
“我等你回來。”
湛宸握住蕭令弈為他戴扳指的手,輕輕揉了揉,似乎有話要說,到底沒有開口,他陪著蕭令弈,直到他入睡。
又等虞白岐來了之后才放心離開。
入夜時,蕭令弈裹著厚實的狐裘,坐在窗邊喝藥。
樂竹跑進來說:“殿下,街上亂了,張府被淮王的軍隊圍了!”
夜色濃重之下,幾百只火把包圍了張府。
幾百名士兵沖進張府,把張家所有親眷捆了,院內空地上跪了一片人。
張府的主君張折也跪在了湛宸腳邊。
張折是當年齊州慘案的主謀,張皇后的父親,他原是寧國公府養出來的門生,卻不懂感恩,反手害得寧氏幾近滅門。
如今他似遭了報應,五十出頭卻鬢發花白,多病纏身,茍延殘喘,太子和皇后被廢后,張折知道自己再無翻身之日。
可他沒想到湛宸敢在天子眼底下帶軍隊直接圍了重臣府邸。
“陛下都沒有下旨,你不能…不能殺我!”
他做賊心虛,卻還想活命。
湛宸冷笑一聲,“父皇不想承認他的錯誤,本王只好親自來清算當年的血債。從前本王年幼,看著你們戕害我至親束手無策,如今我兵權在手,若還任由你們欺負,任外祖一家蒙冤,我這十年豈非白混了?”
張折恐懼之下,搬出皇帝:“你在皇城殺重臣,就不怕陛下懷疑你擁兵自重?”
湛宸用力鉗住張折的下巴,力道幾乎能把張折的頭直接擰下來,他眼底幽光閃爍,戲謔又乖張:
“不用懷疑,本王就是擁兵自重,所以今日要先斬后奏,滅你滿門。”
第27章 “誰是你的夫?”
秋末的早晨落了霜。
擁著兩床錦被睡的蕭令弈在冷寒之中醒來,地龍里的金絲炭燒得正旺,整個暖閣都如春日般暖和,他的手心卻又冰又涼,睡了一夜都暖不起來。
湛宸一夜未歸,不能抱著他取暖,蕭令弈這才醒得早。
“樂竹?”
在桌上打盹的樂竹聽到殿下喚他,立刻走到床邊掀起緙金紗帳,他不小心碰到蕭令弈的手,嚇了一跳,他握住蕭令弈的手給他搓搓熱,心疼得聲音都啞了:“太醫說殿下接連受涼,落了這畏寒的病根,昨兒已經蓋了兩床厚被,地龍也燒了一夜,整個屋里暖烘烘的,殿下的手卻還是這麼冰涼。”
蕭令弈摸摸樂竹的頭,笑著寬慰他:“總會慢慢好起來的,別擔心。”
他看了一眼外頭的天色:“天已經亮了,湛宸回府了嗎?”
樂竹搖搖頭:“昨兒外頭喧鬧了一夜,淮王沒有回府,但府里的影衛應該是受了命令,昨夜把王府保護得嚴嚴實實。”
“現在外頭肯定熱鬧極了。”蕭令弈左右冷得睡不著,便想出去看看。
樂竹忙勸說:“還是在被窩里待著暖和,太醫說不能再吹寒風了!”
虞白岐是說過他不能再受寒著涼,最好讓湛宸造一個暖呼呼的窩把他保護起來。
蕭令弈卻不可能真靜下心去享受這等安逸。
他讓樂竹拿了最厚的狐裘,又取了個暖手爐,本以為這樣已經足夠,沒想到剛踏進院子里,就被一陣冷風撲得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