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沒有一個人發現,安齊瀾活著回來了。
這一切都讓安齊瀾感到恐懼——難道蕭令弈說的都是真的?他的存在已經被抹去了嗎?
“吉時已到!”
隨著這道聲音響起,一身喜袍的安齊英隔著一段紅綢牽著新娘步入眾人的視線之中。
新娘手中執著一把卻扇,遮掩姣好的面容,但安齊瀾站的位置正好在新娘的側面,這把卻扇遮不住新娘的側臉。
他親眼看見,眼前的白家姑娘,安齊英要娶的新娘,和他曾經的未婚妻李小鈺一模一樣。
連臉頰邊的痣都如出一轍。
安齊瀾如遭雷擊,呆在原地。
“一拜天地!”
“慢著!!”
安齊瀾沖到這對新人面前,他在眾人反應過來前,上手直接扯走了新娘手中的卻扇!
白夢歌的臉龐毫無遮掩地展露在安齊瀾眼底。
白夢歌眼底劃過驚恐,待看清奪扇之人后,又轉為不可置信,在認出的那一刻,眼眶忽然溢出眼淚。
“瀾哥?”
她喚出這兩個字,把在場所有人都驚住了。
安齊英和秦姨娘都怔在原地。
“小鈺,你不是死了嗎?怎麼成了白家的小姐,怎麼嫁給了我弟弟?”安齊瀾一字一句地逼問:“你還記得與你有婚約的人是我嗎!?”
李小鈺被他的質問砸得羞愧,卻又驚喜地確認眼前這個人就是她日夜思念的安齊瀾,她扯下頭上的婚冠,上前抱住安齊瀾:“你活著?你活著!”
“我情愿死了!也好過今日親眼看著你嫁給我弟弟!”
安齊瀾將李小鈺推到地上,安齊英回過神來,擋在李小鈺前面,他張口便道:“我哥早就死了,你是哪來的瘋子?!來人,把他轟出去!”
“瘋子?”安齊瀾大笑起來,他轉頭看向永安侯:“爹,你也覺得我是瘋子嗎?你還記得你有一個兒子死在十年前嗎?”
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射在永安侯身上,形同千萬句質問。
“我的長子,十年前…十年前就死了!”永安侯對著安齊瀾說,“你是誰?我不認識!”
秦姨娘眼珠飛速轉動,今日外人這麼多,要是當眾承認了安齊瀾的身份,那安齊英如今擁有的一切都會被安齊瀾奪去!
“哪來的瘋子來裝侯府的嫡子!”她沖上前斥責道:“你是想爵位想瘋了吧!快點把他趕出去!趕出去!”
侯府的仆人當真沖了進來,要將安齊瀾當做一個生人趕出去,然而等他們看清安齊瀾的面容時,下手卻猶豫了起來。
十年前,安齊瀾二十五歲,面貌已經成形,十年后的今日,往昔認識他的人還是可以一眼認出他。
安齊瀾當年做世子時,待人寬容溫厚,遠比安齊英得人心,這些下人知道眼前這個人就是大公子,念及他從前的寬待,居然默契地選擇旁觀。
婚宴的賓客里也有人認出了安齊瀾,與安齊瀾一起長大的幾位公子直接喊出了他的名字,就算是這樣,永安侯依然不肯承認他的長子活著回來了。
“你現在知道,我所言非虛了。”
蕭令弈走到安齊瀾身邊:“你瞧,你這十年,純粹是在給害你的人做嫁衣。”
“蕭令弈,又是你!?”安齊英只是聽到他的聲音就開始煩躁,他想像王府大婚那日對他動手,剛抬起手,一只筷子穿空飛來,射穿了安齊英的手掌!
眾人循著筷子飛來的方向望去,淮王正悠閑自得地握著酒盞,眼也不抬,聲音慵懶:“好好聽王妃把話說完。
”
眾人:“……”
誰敢造次,就是想跟安齊英一樣的下場。
有湛宸鎮著場面,蕭令弈無人能擋。
“這侯府只有一個人永遠記得你。”他對安齊瀾說,“那個人是你的娘親。”
王府的侍衛扶著避世的侯府主母李氏出來,李氏從安齊瀾“死”后便在內院單獨辟了間房子清修,不問世事多年,如今看到安齊瀾活生生地站在自己眼前,李氏雙眼含淚,生怕這是一場夢境。
“這麼多年,你娘親一直以為你是真的死了。”蕭令弈看了一眼永安侯:“用嫡長子設局假死,卻瞞著她的生母,看著自己的發妻被失子之痛折磨十年之久無動于衷,侯爺真是夠狠心啊。”
安齊瀾一直以為當年的計劃母親是知情的,如今才知自己錯得離譜至極。
他跪倒在李氏面前,又悔又恨。
“什麼假死?什麼設局!王妃是要重提齊州之事嗎!?”永安侯情急之下,已顧不上場合:“我的長子早就死在齊州,死在寧家人手里!你為了給淮王府脫罪,連這種話都敢編出來!那我就問你,就算我要設局,我又怎麼可能犧牲我的嫡長子去涉險!”
此言一出,便有人點頭稱是,侯爵貴族極重嫡庶尊卑,嫡出的長子是何等尊貴的身份,永安侯又子嗣單薄,就算他真要讓一個兒子假死來設局,也不可能去犧牲嫡長子。
蕭令弈冷冷一笑:“李夫人和寧國公年少時曾有過一段無疾而終的婚約,你強搶了李夫人,卻又做賊心虛,懷疑李夫人和寧國公藕斷絲連,這其中又有秦姨娘栽贓陷害來推波助瀾,只要借著這點猜忌擊垮主母,姨娘和他的庶子自然就能坐享爵位與富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