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令弈:“……”
“他騙我說寄出去了,然后再讓人模仿字跡偽造回信,今日如果不是永安侯說漏了嘴,我還被瞞在鼓里。”
湛宸聽了,冷聲道:“湛宇向來不干人事。”
他把這沓家書交給身邊的一個小將,讓他送去西郊大營,借軍營的情報路線,將家書送往邊境,再入東燁。
這時樂竹進來,雙手奉上一枚晶瑩剔透的玉哨。
這枚玉哨是蕭令弈入北微為質后身上唯二的一件貴重物品,一入侯府就被安齊英搶了去。
這是東燁皇后送給蕭令弈的禮物,蕭令弈珍而重之,被安齊英搶走之后,他曾去求湛宇做主,湛宇口頭答應,卻從未把此事真正放在心上,就這樣拖了五年之久。
將這枚觸手生溫的玉哨握在掌心,他問樂竹:“你怎麼得來的?”
樂竹:“彪棋大哥跟我一起去的,起先,我好言好語地找安齊英要,他不給,我跟彪棋大哥就一起打了他一頓。”
蕭令弈:“……”
有淮王府撐著腰,樂竹下手根本沒有顧慮,多少也有宣泄這些年私怨的意思在。
樂竹傻乎乎地道:“殿下,這是不是就是北微人說的‘仗勢欺人’?”
蕭令弈:“…別亂用成語。”
心里知道就行了,這實誠孩子怎麼還一臉自豪地說出來?
湛宸輕笑一聲,摟過蕭令弈道:“他沒說錯,在北微,淮王妃可以橫著走。”
他替蕭令弈把玉哨戴在脖子上:“仗著本王的勢,別再像今天這樣任人欺負了。”
·
聽說兒子又被揍了一頓,永安侯敢怒不敢言。
他讓心腹去東宮報信,把蕭令弈今日所做所為通通稟明。
一個手握兵權得皇帝偏愛的皇子,不是他這等侯爵可以對抗的,唯有仰仗東宮和皇后。
今日種種屈辱他暫且咽下,還得陪著笑臉,小心翼翼地提:“王爺,陛下圣旨上說要…”
湛宸截了他的話說:“王府的禮已經送進了侯府的門,侯府對王妃的養育之恩就當是謝過了,還望侯爺有自知之明,別再想著挾恩圖報。”
“可是……”
永安侯的話還未說完,敞開的侯府門口忽然闖進一對喊冤的夫婦。
“質子侵吞平民私產,害死我女兒一條性命,請淮王殿下做主!”
喊冤的婦人聲淚俱下,男子則手捧血書,在眾目睽睽之下,跪在侯府門口,要淮王主持公道。
方才在看侯府熱鬧的百姓又看起了王府的熱鬧:這叫什麼事?平民在王妃回門之日把狀紙遞到了王爺眼前狀告王妃行事不端?
王爺剛給王妃出了惡氣,這樣一來,王爺豈不是成了包庇縱容之人?如何下得了臺面?只怕淮王府的臉面也得丟在今日!
蕭令弈在北微的名聲不算好,人群里嘰嘰喳喳地議論起來,說他曾流連青樓夜夜笙歌,說他在外欠賭債記著侯府的名,說他侵吞商人家產充作己用,好色成性行事荒唐。
永安侯見此一幕心中暗喜,以為這是東宮的手筆,立刻煽風點火道:“早就勸過王妃,行事收斂著些,如今鬧上門來,侯府也兜不住了。還請淮王殿下做主,一條人命擺在眼前,可別放任王妃草菅人命啊。”
湛宸沉著臉看向永安侯:“侯爺這意思是說,你此前就包庇縱容多年?”
永安侯:“質子殿下仗著自己是東燁皇子的身份,沒少在外面給侯府潑臟水啊。
”
湛宸有不耐之意,他看向那對喊冤的夫婦:“既來告狀,可有證據?”
那夫婦立刻取出一張地契轉讓書,呈了上來。
地契上寫明把商戶名下兩套宅院和五十畝良田轉讓侯府,落款上是蕭令弈的名字。
這在任何人看來都是坐實蕭令弈侵害百姓的鐵證,永安侯的臉色卻在地契拿出來的那一刻就慘白了下來。
怎麼會有地契?東宮那邊是怎麼辦事的?怎麼能把安齊英簽的地契送到湛宸眼前來!
一直未曾辯駁一言的蕭令弈這時指著地契上的落款字跡說:“王爺方才見過我寫的家書,應當能認出來,此處簽的雖是我的名字,但并非我的字跡。”
湛宸:“是有人冒用你的名諱,在外胡作非為。”
他看向永安侯:“這倒像是令郎的字跡啊。”
安齊英在學堂時,湛宸曾閱過他的軍務策論,紙上談兵的內容加上安齊英自以為是的見解,還有這一手爛字,蠢得令人印象深刻。
湛宸一眼就認出來了。
此事本可以巧言遮掩過去,可此刻對著的是淮王殿下,永安侯做賊心虛,心態崩潰,話都說不利索。
湛宸轉而看向地上跪著的這對夫婦:“戕害令千金的人,你們可親眼見過?”
那對夫婦搖搖頭,說只記得那群人打著侯府質子的名號做下這些事,卻從未見過本人長相。
他們手上唯一的證據就是這張地契。
底下的百姓也疑惑起來——難道這些年質子做下的事是另有隱情?
那些流言本就荒唐,只要有人細心去想便會發現,潑在蕭令弈身上的那些臟水,最終受益的都是侯府,但凡有人愿意換個角度,都不會被蒙蔽至此,可蕭令弈是異國人,北微沒有人愿意為一個外邦人站出來說話,他們被偏見蒙眼,一味地跟風謾罵,以此彰顯北微的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