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是想要服毒毀婚?”湛宸收起了不正經,正色道。
蕭令弈一怔。
“別這麼吃驚,侯府那群人的嘴快被扇爛了才說的,服毒的事是湛宇給你出的主意?”
蕭令弈:“不,是我自己的主意。”
“蕭令弈,本王是什麼洪水猛獸嗎?需要你這麼不擇手段地躲著,不惜拿性命開玩笑?”
“如果只是想避開你,我自然不用這麼拼命,只是那時我還想要王爺你身敗名裂。”
蕭令弈坦誠道:“賜婚之事是王爺先來招惹我的,我不過是想用點手段還之彼身罷了,如果我在大婚之日命懸一線,淮王府自然就會背上戕害人命的罵名。近日皇上身體抱恙,有意將禮部之權下放給皇子代為掌管,禮部掌天下禮儀,最重名節,如果王爺在這個時候背上此等罵名,禮部自然就是太子的囊中之物了。”
湛宸冷笑一聲:“你為湛宇謀算得很盡。既然寧死不從,為何突然轉了性子?”
蕭令弈從懷中取出那瓶毒藥,搖了搖,里面還有幾顆,發出幾聲脆響:“計謀是我出的,毒藥是湛宇找來的,這味毒叫“揉心”,只要及時服下解藥,就不致命,但這解藥,卻在湛宇手中,如果計劃失敗,依湛宇的性子,說不準就放任我毒發身亡了。”
“我為湛宇謀劃前程,也甘愿為他服毒,但解藥不能不在我自己手上,我討厭被人威脅。”
他坦誠的態度,出乎湛宸意料:“你說這些,是在向我投誠?”
“王爺接受嗎?”
“當年你在冷宮重病,是湛宇為你尋得太醫,救你脫困,照顧你多年,你對湛宇,除卻喜歡,應該還有恩情…”
“如果當日王爺在皇城,見我垂死,一定也會出手相救。”
蕭令弈打斷了湛宸的話,又改口道:“是我失言了,那時候的我,生得還不那麼像王爺的心上人,王爺也看不上我吧。”
湛宸臉色一沉:“救與不救,與你長得像誰無關。”
蕭令弈柔軟一笑:“所以湛宇并非無可替代。他的救命之恩,我在侯府這麼多年,也算還完了。”
他抬手碰了碰脖子上的淤青,疼得眉宇輕輕一擰:“今日我親手打亂了謀劃,安齊英險些將我掐死,永安侯府是東宮的勢力,侯府如何待我,湛宇是知情的,他只會不痛不癢地申斥幾句,繼續放縱,他何曾真正在意過我的死活?”
蕭令弈執起合巹酒的杯盞:“與其選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之人,不如選淮王殿下。”
湛宸握著杯盞,巋然不動地放在桌上:“你憑什麼認為本王也會選你?”
“我身上有一道王爺無法舍棄的影子。”蕭令弈眼中閃著運籌帷幄的光芒,“王爺拿賜婚圣旨強娶,不就是在選我嗎?”
“你曾經最不屑做替代品,今日忽然如此乖順。”湛宸一本正經地猜:“你不會愛上本王了吧?”
蕭令弈險些把合巹酒潑到湛宸臉上去,艱難地克制住了這股沖動:“王爺要的是一個聽話的替身,我要的是在北微能活下去,各取所需,一筆交易而已。”
湛宸執起酒盞:“你我心中各自有數就好。”
蕭令弈也舉杯,他想要的其實很多,只是今夜不能明說。
他與湛宸手臂相交,仰頭飲盡了這杯合巹酒,這樁只有利益交換的婚事就這樣敷衍地定音了。
桌上的喜燭不斷地爆出燈花,把花團錦簇的新房襯得熱熱鬧鬧。
湛宸喝了兩盞酒便起身,蕭令弈以為他要就寢,便主動卸下了頭上束發的婚冠。既然已經把話說得明明白白,他自然也不想扭捏作態,不想拆個頭發的功夫,湛宸居然走到了房門口。
“你去哪兒?”蕭令弈疑惑地問。
湛宸用理所當然的語氣反問:“你病剛好,我怎能碰你?”
蕭令弈:“……”
流言里的禽獸王爺,卻是個難得的君子。
蕭令弈:“可今夜是新婚洞房之夜。”
湛宸:“不必太把這些繁瑣禮節放在心上,你好好睡,明日一早還要去宮里見父皇母妃。”
“不行!”
湛宸被蕭令弈這兩個字定在原地,他笑起來:“為何不行?”
蕭令弈不太熟練地端出可憐柔弱的姿態來:“今日大婚本來就波折叢生,外面的人還看輕我,今夜你如果不留在房里,我日后在王府如何立足?”
他也曾清高自傲,不肯低頭去求任何人的憐憫與愛惜,這樣的驕傲,換來的是亡國滅種。
重活一回,他不惜低頭,不惜服軟,他要博得湛宸的寵愛,因為一個皇子的喜歡,是可以轉化為權勢的。
他在北微,無依無傍,要想活下去,要想護住母國,護住自己在意之人,就不得不去爭權奪勢,否則只會如前世一樣,為人魚肉,任人宰割。
蕭令弈硬著頭皮,還想再裝一裝,湛宸卻走回了床邊:“那本王今夜就幫王妃立立威吧。”
所謂的立威,就是兩人睡一張大床,蓋一張喜被,干躺著。
蕭令弈只要湛宸今夜留在身邊就能達到目的,而湛宸大抵是行軍打仗養的習慣,睡得無比板正,兩人之間楚河漢界,界線無比清晰,被子下的手都沒有碰在一起。
蕭令弈又一次確信,那些流言里所謂的“凌壓蹂躪”都是好事者添油加醋胡編亂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