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吳云墨比舒國華年長兩歲,十來歲時拜在舒老爺子門下學習裱畫手藝,一度受到舒老爺子的精心栽培。二十歲時和舒國華互通心意,沒多久后便被逐出師門。
“你沒有發現是他故意算計你嗎?”舒青末問。
“我說了,他是高明的偽裝者。”吳云墨道,“直到后來他和方婉柔結婚生子,我都以為他是被逼無奈。”
舒青末心情復雜地看著吳云墨,他印象中的師父不應該是這樣一個為愛盲目的人。
“舒老爺子對我們三人很嚴格,揭不好背紙,一天都不準吃飯。”吳云墨回憶起以前的事,神情變得恍惚起來,“那時候他經常受罰,晚上跑來我的房里抱怨。我讓他好好練習,他就給我扯東扯西,賴在我房里不肯走。”
“那我媽不知道你們……?”舒青末隱晦地問道。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吳云墨道,“那時候小師妹還小,不懂這些事情。舒老爺子更不知道,那會兒不像現在這樣開明,大多數人都沒法接受兩個男人在一起。”
“但是杜老先生還是看出來了。”舒青末猶豫道,“會不會其實舒老也知道?”
“或許吧,我也不清楚。”吳云墨道,“我揭二層的事情被發現,舒老爺子一定要我給出個理由。我不會撒謊,只好交代是為了心愛的人,但這個人到底是誰,我一直都沒有告訴他們。”
舒青末在心里默默替吳云墨感到不平,但同時又覺得吳云墨這是被愛蒙蔽了雙眼。作為小輩,上一輩的事情他也不好過多評判,只能安靜等候吳云墨的下文。
“我回到南城之后,和舒國華還保持著書信往來。
”吳云墨道,“他告訴我舒老爺子要求他傳宗接代,讓他娶了一個大學老師的女兒。到這時候我都相信他,他的心還在我身上。”
“那后來是怎麼知道……?”舒青末問。
“后來就是你媽媽小蘭。”吳云墨道,“她帶著你來投奔我的時候,我根本不敢相信。”
舒青末完全可以想象,當吳云墨知道舒國華在已婚的情況下還染指小師妹時,會有多麼震驚。
“當時舒老爺子已經結束北京的工作,帶著一家老小返回了南城。”吳云墨道,“我鼓起勇氣把舒國華約出來見面,想問他小蘭的事,結果——”
吳云墨說到這里停了下來,臉上覆蓋了一層陰霾。
舒青末好奇地問:“你們發生了爭執嗎?”
“沒有。”吳云墨道,“他告訴我那是一場誤會,小蘭懷的是別人的孩子。我相信了他,還跟他共度了一晚。”
舒青末聞言瞠目結舌,簡直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
舒國華做人竟然如此沒有底線,再次刷新了舒青末的認知。但另一方面,在明知舒國華有家室的情況下,吳云墨還和他共度春宵,這簡直不像舒青末認知當中那個佛系的師父。
吳云墨重新推了推鏡框,表情淡淡地問舒青末道:“你是不是覺得不像是我會做的事?”
舒青末也不知該如何回答是好。不過轉念一想,每個人都會犯錯,吳云墨之所以現在這樣處變不驚,恐怕也是因為經歷了足夠多的糟心事。
“那后來是怎麼發現舒國華騙了你呢?”舒青末問。
“人不會一直傻下去,總有一天會醒悟。”吳云墨道,“小蘭不知道我和舒國華之間的關系,她沒有其他傾訴對象,就只有跟我聊她和舒國華的事。
“她和我一樣,認為舒國華和方婉柔結婚是被逼無奈。她覺得她和舒國華才是真愛,所以一直想把他搶回來。
“我很快就意識到舒國華說的‘誤會’是假話,因為小蘭口中的那些浪漫情話,他曾經也對我說過。”
舒青末再次震驚:“他怎麼做得出來?”
吳云墨倒是沒什麼反應,仍舊淡然地說道:“你還記不記得之前問我為什麼不畫畫了?”
舒青末點了下頭:“記得。”
吳云墨道:“離開北京之后,我以王士的名字開始作畫。王取自他的‘國’字,士取自我的‘墨’字。”
“等等。”舒青末詫異地打斷吳云墨,“王士竟然是師父你?”
之前方華美術館開業的時候,舒青末和駱梓杭在舒家的眾多藏畫中見到了王士畫的幾幅墨竹。
兩人還曾為王士的封筆感到惋惜,沒想到那頗有才華的年輕畫家竟然就是他的師父吳云墨。
“我取這個名字,全是因為對他的思念。”吳云墨道,“所以當我知道真相后,我怎麼還畫得下去?”
舒青末愣愣地看著吳云墨,完全無法想象在知道真相的瞬間,吳云墨到底遭受了多大的打擊。
他的腦海中倏地冒出一個念頭:“所以我媽發瘋是因為知道舒國華他……”
“是的。”吳云墨感慨地嘆了口氣,“我一直瞞著小蘭,但還是攔不住她想到回舒國華身邊的心思。你的手受傷之后,對舒家沒了利用價值,方婉柔就把真相告訴了她。舒國華勾引她只是為了趕走她,這些方婉柔都知道。”
舒青末猛然想起方婉柔曾說他比他媽有本事,找了個靠譜的男人。
當時他就覺得奇怪,為什麼方婉柔要暗諷舒國華不靠譜,原來是站在他媽的角度,因為他媽就是被舒國華毀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