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外層的紗布明顯偏黃,而里面的紗布還是潔白一片。
考慮到新疆的地理環境,出現這種現象也不奇怪。
新疆風沙很大,有時舒青末只是好好站著什麼都不做,也會感到手上沾滿了灰塵,很不舒服。
新疆的女性習慣戴面紗,也有為了防塵的因素在里面。
……沙子?
舒青末靈光一閃,在佛教當中,阿修羅是善妒、丑陋又好戰的護法神,他的形象更偏向貶義,所以在畫他時,繪畫者在珍貴的礦石粉末中混入沙子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一點,舒青末迅速給鄭功勛發了條消息過去,但這時時間已晚,鄭功勛沒有回復,估計是已經睡著。
第二天,舒青末起了個大早,在去石窟的路上,他順道收集了好幾袋質地不同的沙子。
等鄭功勛來到石窟這邊時,他已經調配出了三種跟資料圖上非常接近的顏色。
“加沙子?”鄭功勛看著石板上的試色,驚異地問道。
“對。”舒青末道,“我試了不同的粗細度,現在看來應該是這兩種,其他都可以排除。”
舒青末指了指桌子上裝有沙子粉末的兩個小碗,接著又道:“最后試出來有三種顏色都比較接近,但壁畫的褪色我把握不是很好……”
鄭功勛立馬戴上眼鏡道:“我來看看。”
三個小時后,經過反復試驗,2號石窟天井部分的色彩終于全部敲定,進度比其他小組快了不少。
適時有人來通知小組負責人去會議室匯報工作進度,鄭功勛看著舒青末道:“小舒,你去匯報。”
“我?”舒青末愣了愣,“匯報什麼?”
“匯報我們組的成果啊。
”鄭功勛道,“今天是給常院長的視察組匯報,壁畫組應該只有我們完成了任務。”
“給視察組匯報?”舒青末直接傻在了原地。
“沒事。”李莉莉寬慰道,“如果你以后讀研讀博,多的是時候需要匯報。”
“可是我……”沒匯報過啊。
鄭功勛拍了拍舒青末的肩道:“你先聽聽其他人怎麼匯報,跟著說就是了。”
舒青末很快冷靜了下來,他點了點頭道:“好。”
臨時搭建的會議室里,所有人都圍坐在一張長條形的會議桌旁,常月娥坐在會議桌一頭,一邊聽各個負責人匯報,一邊記著筆記。
舒青末同樣也在做筆記——為了組織語言。等到他發言時,他基本上已經打好了草稿。
“各位領導好,我是舒青末……”
舒青末剛一開口,就有不少人偏過頭來看他,應是好奇鄭功勛怎麼不自己做匯報。
“……截至目前為止,我們總共確認了十八種顏色,即2號復刻窟天井部分的所有顏色,圓滿完成了第一階段任務。”
“已經完成了?”常月娥詫異地推了推眼鏡,看著舒青末問。
“你們之前不是有個顏色一直沒有頭緒嗎?”項目總負責人跟著問道,“怎麼突然就解決了?”
“關于那個顏色——”
舒青末正要回答,而坐在他身旁的鄭功勛跟他同時開口道:“人家小舒想出來了。”
鄭功勛把早上的事說了一遍,又表揚了下舒青末這幾天的表現。會議桌那頭的常月娥一邊聽一邊點頭,看舒青末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欣賞。
這時,有人突然感慨了一句:“不愧是舒老的孫子。”
“別忘了他還是我們華南美院的學生。
”鄭功勛的語氣里難掩得意,“所以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把他帶過來了。”
“舒老的孫子?”常月娥偏過頭,看著一旁的總負責人問,“是我認識的那個舒老嗎?”
“是啊。”鄭功勛遠遠地接話道,“他裱畫也是一絕,要說他們舒家誰傳承了舒老爺子的手藝,也就只有小舒了。”
舒青末原本的計劃是等常月娥視察到他們洞窟,了解到他的工作能力后,他再打出他爺爺這張牌,讓常月娥記住有他這麼個人。
結果沒想到計劃趕不上變化,別人幫他把這張牌打了出去,而且打在了更好的時機上。
會議結束后,常月娥特意叫住了舒青末,跟他私下聊了幾句,言語里都是對舒青末的關切和喜愛。
舒青末這時候才知道原來他爺爺還是常月娥的老師,也難怪常月娥對他說話會這麼親切。
“你現在是還在讀書嗎?”常月娥問。
“沒有,今年剛大學畢業。”舒青末道,“現在在家里畫畫。”
“畫畫也不錯。”常月娥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接著看向舒青末,說了一句讓舒青末事后每次回想起來,都非常心潮澎湃的話——
“你看看你有沒有興趣來博物院工作?”常月娥道,“書畫組那邊正好缺人。”
“北、北京博物院?”舒青末愣愣地瞪大眼睛道。
“不然呢?”常月娥道,“你要是有興趣……”
“我有!”舒青末連忙答道。
常月娥笑了笑,道:“我明天就要返回北京,你送我們去機場吧,有時間的話,我們就在機場隨便吃個飯。”
直到舒青末返回工作崗位,都還是一副神情恍惚的樣子。
最后還是李莉莉聽說他要去博物院工作,激動地不停搖晃他的肩膀,他才后知后覺地被一股巨大的喜悅浪潮所席卷。
回過神后,舒青末第一時間想要跟閻宗瑯分享這個消息,但打電話過去,語音提示對方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