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閻宗瑯會專門過來接他,那說明這場飯局并不是一個巧合。很可能閻宗瑯一早就謀劃好了三個人在一起吃飯。
那麼也就是說,閻宗瑯一直關注他的直播,很可能是為了確定什麼時候約李忠道。
而做這一切的前提,是閻宗瑯已經算準他裱好畫后,會想要直接找李忠道,而不經過方婉柔之手。
——或許就算他沒有這個想法,閻宗瑯也會適當地“提點”他。
盡管舒青末并不知道閻宗瑯這樣做的目的,但他朦朧地意識到,這一切似乎都在閻宗瑯的掌控之中。
“我想著李院長應該想盡快拿到這幅畫,”閻宗瑯坦然自若地回答道,“正好得知他裱畫結束,就把人帶了過來。”
“這樣。”李忠道稱心如意地點了點頭,“還真是個驚喜。”
舒青末不難看出李忠道毫無心理準備地拿到《斜陽孤松圖》,心里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如果這幅畫是由方婉柔轉交給他,那方婉柔鐵定不會讓他這麼驚喜,說不定還會說些打壓舒青末的話,讓他覺得裱好這幅畫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所以單從結果來看,舒青末在閻宗瑯的幫助下獲得了李忠道的賞識,這不失為一件好事。
但舒青末的心里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他暫且把這股莫名的酸澀拋到一邊,有禮有節地對李忠道說道:“這次裱畫,姐夫也幫了我很多忙。”
這個詞一說出口,舒青末立馬感覺到身旁投來了一道灼熱的視線。
舒青末不善于社交,但并不是傻子。
他非常清楚閻宗瑯不會無緣無故幫他,從飯桌的氛圍來看,他估摸著閻宗瑯應是想通過他拉近和李忠道的關系。
既然他這邊已經獲得了好處,那他也不介意幫閻宗瑯美言幾句。
“我早就看出來了。”李忠道看向閻宗瑯道,“閻老板是個文化人。”
“文化人不敢當。”閻宗瑯客氣地舉起酒杯,“喜歡傳統文化倒是真的。”
一頓飯吃下來,李忠道的情緒始終高昂。若不是他對閻宗瑯說了一句“相見恨晚”,舒青末差點以為這兩人本身就是相熟的朋友。
送李忠道離開后,舒青末跟著閻宗瑯上了他那輛低調的商務轎車。
此時夜幕已經降臨,車窗外不時閃過七彩斑斕的霓虹燈。舒青末一臉疲憊地靠在車窗上出神,不多時,他聽見閻宗瑯漫不經心地問他道:“心里有事?”
舒青末沒有立即回答,他垂下眼眸沉默了一陣,接著才緩緩坐直身子,問道:“閻先生,你是不是在利用我?”
閻宗瑯很輕地笑了一聲,他把手肘搭到車門上,虛撐著下巴,歪頭看向舒青末問:“我利用你什麼?”
“接近李院長?“舒青末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也不清楚。”
“小少爺,讓我重新給你定義一下利用。”閻宗瑯好整以暇地說道,“利用是我單方面通過你獲得好處,而你一無所獲。那你覺得這是事實嗎?”
舒青末抿了抿嘴唇,他也知道他并沒有吃虧,談不上被誰利用。
但他的心里就是不太舒服。
他曾單純地以為閻宗瑯抽時間看他直播,是為了欣賞快要失傳的中國傳統手藝。也正因如此,他裱得格外用心,發揮出了他一百二十分的水平。
結果搞了半天,閻宗瑯只是為了把握他裱畫的進度,好看準時間約李忠道吃飯,這簡直是浪費他的表情。
舒青末悶悶地說道:“你可以提前告訴我你的打算,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之所以沒有告訴你,”閻宗瑯頓了頓,看著舒青末道,“是我不確定該不該把你帶壞。”
舒青末不解地問:“帶壞?”
“你就像……一張白紙。”閻宗瑯道,“我都不忍心把你弄臟。”
說到這里,他似乎是怕有歧義,又補充道:“我指思想上。”
舒青末明白過來,閻宗瑯是在說他沒有心機,所以不想教他那些工于心計的東西。
“不過,”閻宗瑯話鋒一轉,“我沒想到你會開竅這麼快。”
舒青末微微一愣:“開竅?”
“那聲姐夫,”閻宗瑯輕聲笑了笑,“你倒是叫得挺自然。”
舒青末要幫閻宗瑯在李忠道面前說話,那當然要表現得他和閻宗瑯很熟悉,這樣他的話才能多一分信服力。
但此刻他并不想接受閻宗瑯的夸獎,所以故意反著說道:“我那是隨口叫的。”
閻宗瑯挑了挑眉:“那你再隨口叫一聲聽聽?”
舒青末別扭道:“……不叫。”
閻宗瑯沒轍地呼了口氣,拉回話題道:“所以我覺得或許你適合這個圈子也說不定,你很聰明,一點就透。”
再次面對直白的夸獎,舒青末心里悶堵的小情緒化解了不少。他沒有接話,只聽閻宗瑯又道:“你現在手里有一副好牌,好好打,不要浪費。”
舒青末知道閻宗瑯是在說他開頭這一仗打得不錯,他正要應聲,而這時閻宗瑯突然接到了一個電話。
他對電話那頭的人說“有過一面之緣”、“幫個小忙而已”,等掛掉電話之后,他看向舒青末道:“是方婉柔。”
舒青末的神經倏地繃緊,他問道:“她找你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