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長,”閻宗瑯自然地接過話茬,直接轉移了話題,“聽說最近夫人要開辦個人畫展,有沒有考慮把地點選在皇錦?”
李忠道擺了擺手道:“我家那口子純屬小打小鬧,她那水平哪里敢去皇錦展出。”
皇錦大廈是南城乃至整個江南地區最為宏偉的建筑之一,曾經承辦過不少國際展覽。而李忠道的妻子不過是華南美院的一個老師,在皇錦舉辦展出的確有些自抬身價。
“這都好說。”閻宗瑯由此打開話題,簡單講了講近幾年皇錦的展覽成果。他借機約李忠道一起吃飯,在他率先示好的情況下,李忠道自然不好駁他面子,便應了下來。
三人散開之前,李忠道突然叫住舒夢芙道:“對了小夢,我的畫裱得如何了?”
舒夢芙的笑容瞬間淡下來不少,她禮貌地回道:“前期處理好像還不錯,不過還是要看后期的修復效果。”
“我那畫,前期處理都不容易。”李忠道頗有自知地搖了搖頭,“能裱好當然最好,這江南裱畫果然還是得看你們舒家。”
舒夢芙的表情微微僵住,她努力擠出笑容,回道:“是。”
等李忠道走遠后,舒夢芙收起假意的笑容,看向身旁的閻宗瑯道:“你真的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閻宗瑯淡淡地垂下眼眸,明知故問:“什麼?”
和舒夢芙來參加這場文人雅會,閻宗瑯的確有他自己的目的——結識美院院長李忠道。
他承認有舒夢芙在,事情進展得比較順利,但舒夢芙逢人便介紹他是她的未婚夫,這多少還是讓他有些不悅。
禮數做足不代表他要配合演戲,更別說還是在被動的情況下。
“我們的婚約。”舒夢芙揚起下巴,態度不卑不亢地說道,“我照樣可以給你帶來人脈,剛才的李院長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閻宗瑯已經跟方婉柔談過這個話題,他不需要把話說透,方婉柔就能明白他的意思。
但很顯然舒夢芙并不像方婉柔那樣拎得清。
“不一樣。”閻宗瑯道,“如果有你父親在,那現在事情很可能已經說定。但是剛才你也看到了,我還得約李院長吃飯,而且很可能還要約他三五次,才能進入正題。”
“閻家在江南那麼有勢力,有什麼是錢搞不定的?”舒夢芙道,“他同意跟你吃飯,這就是一個好的開端不是嗎?”
“沒那麼簡單。”閻宗瑯耐著性子道,“你知道為什麼閻氏獎學金是系級獎學金嗎?”
舒夢芙思考了一瞬,接著搖了搖頭。
“就算閻氏再有錢,美院也不會給一個經商的家族設立校級獎學金。”閻宗瑯道,“你可以想想看,你們學校的校獎是不是大多都是為了紀念著名藝術家。”
舒夢芙恍然大悟道:“好像是的……”
“所以并不像你所說,有錢就可以搞定一切。”閻宗瑯繼續道,“士農工商,商排最末尾,這些文人骨子里就不愛跟商人打交道。”
舒國華算是特例。他注重交際,人脈很廣,也正是因為如此,閻宗瑯最先搭上了他。
舒夢芙的眼里浮上不甘的神色,她看向閻宗瑯問:“那舒家對你來說一點價值也沒有了嗎?”
閻宗瑯隱晦地說道:“就算今天沒能約到李院長,我也有其他渠道去結識他。”
話里的潛臺詞:是的,一點價值也沒有。
閻宗瑯根本不愁無法結識誰,他只是在意效率,不想浪費時間和精力。
舒夢芙自嘲地笑了笑:“看樣子過不了多久,舒家在書畫圈也說不上話了。”
閻宗瑯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那不一定。”
舒夢芙的眸子里倏地閃過一絲光芒。
“你們家的小公子不是在修復李院長的畫嗎?”閻宗瑯不咸不淡地說道,“如果他真有這個手藝,你們家還愁在書畫圈立不住腳?”
兩天時間過去,原本舒青末還怕舒亦晨會變著法子來找他麻煩,但所幸無事發生。
畫心早已干透,他依照原圖的線條和筆墨補好了松樹和巖石上的破洞,但唯有斜陽上的破洞讓他覺得頗為棘手。
“這個顏色應該可以了吧?”
駱梓杭拿著一只花口小碗遞到舒青末面前,一邊攪拌碗里紅彤彤的顏料,一邊對舒青末道:“我剛試了下,這次絕對跟畫上的顏色是一個調。”
舒青末接過駱梓杭手里的小刷子,蘸起顏料看了看,接著放下小刷子道:“不行,再加點朱磦。”
“還加?”駱梓杭很是不解,“畫上的顏色沒有那麼亮,你這補上去很突兀啊。”
舒青末道:“我用了十多年的礦物顏料,心里有數。”
“行吧。”駱梓杭撇了撇嘴,按照舒青末的要求又在小碗里加了半勺朱磦粉末。
買來的礦物顏料粉末通常不能直接使用,還得進一步研磨、去除雜質,然后不斷浸洗至顏色單純。
閻宗瑯送給舒青末的那套顏料倒是省去了這一步,但同樣需要加入明膠和明礬來增強附著力和穩定性,并根據作畫的需求來進行調色。
由于礦物顏料粉末和明膠融合后會顯得飽和度很高,因此相較化學顏料來說更難調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