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擁有扎實的油畫功底,同時又會中國畫技法,因此他的畫可謂是中西結合,將油畫和國畫完美地融合到了一起。
中國畫是散點透視,西洋畫是焦點透視,若非擁有兩者繪畫基礎,則很難臨摹郎世寧的畫。
而舒青末恰好擅長國畫和油畫,他閑來無事開始臨摹橫約八米長的《百駿圖》,到現在已經斷斷續續畫了近三年時間。
“我是從頭開始用左手練習,起初我也畫得很差勁。”舒青末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畫得那麼差,怎麼好意思告訴你?”
那段時期舒青末的心態很不穩定,除了吳云墨以外,他沒有對任何人打開過心門。后來心態平復下來,他又覺得沒必要刻意告訴駱梓杭,他挺享受一個人安靜畫畫的感覺。
“那你之后也可以告訴我啊。”駱梓杭不依不饒道,“虧得我還把我的畫拿給你欣賞,在你眼里我怕不是個傻子。”
“你還來勁了是吧?”舒青末瞪著駱梓杭道,“我會把傻子當最好的朋友嗎?”
每次舒青末一兇,駱梓杭就會認慫。他小聲“切”了一聲,拖干凈地磚上的墨跡,問道:“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嗎?”
舒青末看了眼自己的右手,又看了眼放在墻角的礦物顏料,頭疼地問駱梓杭道:“你接下來幾天有空嗎?”
等畫心干完之后,就要進行修復過程中最為重要的一個步驟——全色。
配補上去的材料到底不過是一片空白,還需要觀察原畫的用筆特點和整體氣韻,將殘缺部分的顏色補全才行。
這一步非常考驗國畫功底,經過好的工匠全色后的舊畫,根本辨認不出修補過哪里。
舒青末的國畫功底倒是非常扎實,但他現在右手受了傷,沒法再自制礦物顏料,也只得讓駱梓杭來幫他打下手。
六月中旬的天氣已有了盛夏的架勢,畫心最多放置一個晚上便能干透。
駱梓杭最近在準備一家私人博物館的面試,總體來說很閑,他答應明天過來幫忙,接著囑咐了舒青末幾句,便回到了樓上。
屋子里重新安靜下來,舒青末疲憊不堪地倒在沙發上想要小憩一陣,然而右手一直隱隱作痛,讓他始終無法轉移注意力。
吳云墨曾對他說過展露手藝之后會遇上很多麻煩事,舒青末萬萬沒想到他這還沒把手藝完全展現出來,麻煩事就已經找上了他。
還好葉小萱對裱畫一竅不通,否則這場鬧劇他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收場。
在沙發上躺了一陣,舒青末實在睡不著,索性又回到畫室里,把《多聞天王持塔圖》拿出來,完成勾線步驟。
至少在專注畫畫的時候,右手的疼痛無法叨擾他。
一直畫到傍晚,駱梓杭發消息來問吃飯要不要幫忙,舒青末回復了一句不用,接著打算點外賣,而就在這時他接到了閻宗瑯打來的電話。
“你的手怎麼回事?”
寬敞的商務轎車后座,舒青末剛一上車,閻宗瑯便注意到了他那裹成粽子的右手。
先前葉小萱離開時,閻宗瑯打電話來問了問情況,舒青末只簡單說了下有人來搗亂,便匆匆掛了電話,他完全沒想到閻宗瑯在下班之后竟然還會親自找來他家小區。
“被抱枕砸了一下,沒什麼大事。
”舒青末道。
閻宗瑯聞言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墨色的眸子里閃過一絲不悅的神色。他問道:“來搗亂的是什麼人?”
舒青末也不知從何說起。前些天他才為了葉小萱去找閻宗瑯幫忙,結果現在卻被葉小萱倒打一耙,連他自己都覺得他這是自討苦吃。
他摸了摸后頸,難以啟齒地說道:“這個說來話長……”
閻宗瑯道:“那就慢慢說。”
舒青末被閻宗瑯帶去了一家粵菜館,這家餐廳的裝修風格是典型的古典中式,偏好紅木,注重布局,四處都裝飾著梅蘭竹菊等中國風元素。
結合之前閻宗瑯對四大天王的了解,舒青末猜測他應該挺喜歡中國傳統文化。
“所以你在直播里叫的那人其實就是你朋友?”
安靜的小包廂內,舒青末和閻宗瑯面對面就坐,桌面上擺放著數道經典粵菜。
舒青末用左手拿起筷子,看著一盤燒鵝道:“已經不是朋友了。”
他說這話的語氣很平淡,就跟他對這段友情的感想一樣,他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閻宗瑯沒有動筷,眼神停留在舒青末的筷子上。
舒青末的雙手都能使用筷子,但他左手沒有經過刻意訓練,跟右手相比還是不夠熟練。于是他好不容易夾起來的燒鵝,就這麼啪嗒一下掉到了桌子上。
他略微有些尷尬,想要重新把燒鵝夾起來,但試了好幾次都沒有成功。他索性放下筷子,對閻宗瑯道:“這幾天把畫裱完,然后盡快完成最后一幅四大天王圖。”
“就這?”閻宗瑯從盤子里另外夾起一塊燒鵝,動作自然地放到了舒青末碗里。
他的筷子還沒有用過,見舒青末動作不便,幫一下忙也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