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閻宗瑯回到餐廳,舒青末剛才悟到的想法突然產生了改變。
他原本以為這里的一切都跟他毫不相干,但當他看到掛在餐廳墻上的三幅畫時,他驚得就像被踩到了尾巴的貓一樣。
“畫得不錯吧。”
閻宗瑯在餐桌旁坐下,優雅地拿起刀叉切割小香腸,明明是在吃早餐,卻吃出了法餐的儀式感。
墻上掛著三幅一米多高的中國畫,色彩明艷、細節講究,正是舒青末畫的四大天王圖中的前三幅。
這三幅畫的旁邊空著一塊區域,整面墻看起來極為不對稱,但舒青末知道那是為了掛這個系列的最后一幅畫。
遲遲未動筆的舒畫家莫名感到有些心虛,他拉開座椅坐下,含糊地“嗯”了一聲。
他不敢告訴閻宗瑯這三幅畫是他的作品,一是他不想暴露他這麼會畫畫,二是他怕閻宗瑯知道畫的作者不過是個二十二歲的大學生后,會覺得掉價。
“你是舒家人,應該懂國畫吧?”閻宗瑯突然問。
“懂一些皮毛。”舒青末道。
葬禮那天,閻宗瑯看到了他畫國畫,所以他并沒有否認。但話一說完,他就發現話里的重點似乎不是他懂不懂國畫,而是他承認了他舒家人的身份。
閻宗瑯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始終是那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讓人捉摸不透。
若不是那天舒青末親眼見到了閻宗瑯一臉煩躁的樣子,他差點就要以為閻宗瑯就是這樣一個溫文爾雅的人。
“那你知道畫上畫的是什麼嗎?”閻宗瑯隨意地問道。
舒青末抬起頭來看了看自己畫的畫,他本想說不知道,但感覺有點假,因為畫上明明白白地寫著畫的主題。
他說道:“四大天王吧。”句尾加了個語氣詞,來表示他的不確定。
“沒錯。”閻宗瑯道,“不過跟人們印象中的四大天王不太一樣。”
舒青末當然知道不一樣。
不過這時候他明白過來一件事,原來閻宗瑯花高價買下不知名畫家的畫作,并且還想收藏這一個系列,是因為他看懂了畫的含義。
舒青末難得遇上知音,他猶豫了一瞬,順著閻宗瑯的話說道:“手里拿的法器不一樣。”
光是這一句,還不足以暴露他就是作者。
閻宗瑯詫異地挑了挑眉:“你知道?”
舒青末不再接話,埋頭吃起了早餐。
人們通常在現代寺廟或影視作品中的見到四大天王,手里分別拿著劍、琴、傘、蛇四樣法器。
這是因為明代小說《封神演義》讓魔家四將的形象深入人心,但實際上最初的四大天王并沒有持這幾樣物品。
同時期的小說《西游記》中,也沒有針對這幾樣法器的描寫。但有趣的是,82版《西游記》中,導演默認了四大天王手中拿的就是這幾樣東西。
舒青末查閱了許多資料,他所畫的四大天王其實是南宋以前的四大天王形象,更加接近佛教傳入中國時的原始面貌。
所以的確就如閻宗瑯所說,跟人們印象中不太一樣,非常特別。
“我聽說,”閻宗瑯放下刀叉,毫無預兆地轉換了話題,“舒家有過一個私生子。”
他的語氣仍舊很平淡,讓人聽不出他到底是想打探,還是在單純敘述一個事實。
老實說,舒青末并不意外。他甚至覺得閻宗瑯昨晚會幫助他,很可能也是因為對這件事感興趣。
他還沒想好該怎麼回答,適時他放在褲兜里的手機振動了起來。
“舒舒。”葉小萱哭泣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他們把我的視頻發校園群了,我不想活了。”
舒青末倏地站起身:“你在哪兒?”
半晌后,舒青末急匆匆地掛掉電話,打算跟閻宗瑯告別。然而當他對上閻宗瑯的視線時,竟一時不知該怎麼稱呼他才好。
跟舒亦晨一樣叫姐夫?
顯然不妥。
“閻先生,昨天晚上的事情謝謝你。”舒青末選了一個決不會出錯的稱呼,“我現在有點急事要離開。”
閻宗瑯沒有多問,親自把舒青末送到了入戶電梯的門口。在舒青末跨上電梯時,他聽到身后的閻宗瑯慢條斯理地問他道:“你叫什麼名字?”
舒青末知道就算他不說,閻宗瑯一樣能查到。他回過頭去,迎上閻宗瑯的視線,落落大方地報出三個字:“舒青末。”
頂層公寓(penthouse)的概念之前在電影里見過,寫持續高熱的時候也寫到過,所以不是來源于那部韓劇。阿爾法的名字來源于b站up主:阿爾法是只邊牧。
第5章 印章
“馬上就要畢業了,你跟那些同學可能一輩子都不會相見,你這又是何必呢?”
“現在大家各奔東西,誰有心思去管你的事?”
“你為了舒亦晨這樣的人渣去死,你覺得值得嗎?”
……
大半個小時過去,舒青末總算從繪畫系教學樓的頂樓把葉小萱給勸了下來。
葉小萱的雙眼哭成了魚泡眼,鼻尖紅得像個小丑,早已沒了往日的精致。
舒青末第一次感到后悔,作為葉小萱的朋友,或許他早該提醒她,嫁入豪門不是什麼好的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