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明顯變小了一些。
穿過碎石亂骨,拓跋斬雪沿途見過不少族民的尸骨,他眼里積攢起一層淚水,淚水沾濕狼毛裹上風攜過的黃沙,又咬牙一步步堅定不移地向前奔走。
幾道雷接連劈下將姬眠歡的結界劈碎,好在他們在下一道雷來時就到達。
待棲愿落下地,一狼一麒麟都化作人形。
“爹爹,”棲愿跪坐在呼那策身邊,臉色發白地摸過那染血的臉頰,他吸了吸鼻子,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又哽咽著道,“哭是沒有用的。”
“我要堅強。”
他劃破手腕,忍著痛掰開呼那策的嘴,麒麟血一滴一滴落入那干澀的唇瓣中,金光覆蓋于傷痕累累的軀體,緩緩有咯吱的骨骼摩擦聲響起,是斷骨在重組。
拓跋斬雪眼見一道雷要劈下來,立刻化為狼身將呼那策和棲愿馱起,他一路狂奔,雷劫就在身后生死相追,幾次都險些劈斷他的尾巴。
手腕的血凝固住,棲愿又用指尖劃破一些,他的眼前開始發昏,可是呼那策還是沒有醒來,骨骼重塑得太慢了。
一道雷落到他們面前,拓跋斬雪狼狽地一滾,三者糾纏著跌撞,都染上一身塵土,棲愿用妖力護住呼那策,害怕那些好不容易長出的骨骼重新斷開,自己被甩在地上滑落幾丈遠,擦得手掌臉頰都破皮,瞬間染紅一片。
“快上來!”拓跋斬雪忍痛翻起身,見棲愿一動不動催促道,“快呀!”
“十六,普通的麒麟血救不了爹爹。”棲愿含著淚搖搖頭,將呼那策抱在懷里。
他忍了又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來。
“爺爺和爹爹都說我是祥瑞,姜堯哥哥和凌伯伯也這麼說。”
“可是為什麼我帶不來祥瑞,反倒叫爺爺和爹爹都要死了!”
崩潰的眼淚順著那紅環金瞳,隨仰頭慟哭的動作飛出來,少年的臉上滿是淚痕,不停抽泣。
“我知道……我已經長大可以變成人了,不能再騙自己,說爺爺是離開而不是死了,”棲愿抬手擦干臉頰,又瞬間被眼淚打濕,“我長大了,也想和爺爺爹爹一樣。”
“我要保護他們,而不是站在這里看著他們離開。”
棲愿拿出棲潭交給他的安笛,放到拓跋斬雪面前。
“沒有麒麟血回不了族地了,用安笛把我的神魂留下,帶回炎地吧。”
“不行!”拓跋斬雪沖來要阻止棲愿。
棲愿很怕疼,也很嬌氣,一道口子都可以哭很久。
所以麒麟爪撕裂心口掏出一顆麒麟心,又顫抖著手握緊心臟擠壓出鮮血落入呼那策口中,過程快得疼痛都感覺不到。
悲鳴嗚咽一齊溢出。
拓跋斬雪拱著那癱軟在呼那策身上的小麒麟,見一陣更強烈的金光從呼那策身上綻放出來,飛速修復著一切損傷,皮肉再也找不到一道傷口,骨骼宛如新生。
拓拔斬雪忍住悲傷將安笛拿起,往棲愿身上一放,那軀殼里的神魂便化作一抹金光安心而歸。
胸腔里的心臟瘋狂跳動,口中盡是腥澀,身下顛簸之感,濃重的血腥味將呼那策驚醒。
他猛地睜開眼,見到胸前依偎著麒麟幼獸。
來不及疑惑棲愿出現在此的原因,呼那策將棲愿抱住,手指探入脈搏。
了無生息了。
他目光凝固,好像才發現棲愿心口血氣濃重,留下一個空空的黑窟窿。
一時耳畔風云際會都如隔過一層屏障,再落不入耳。
“王上,你醒了!”拓跋斬雪驚喜道,只是聲音啞啞的,像哭過。
“你們……怎麼在這。”呼那策剛開口,又是一頓。
拓跋斬雪一條前腿處已然缺了一半,燒焦的皮毛血肉下露出一截骨碴。
眼前一切仿若變得恍惚,呼那策翻身而下,他一手抱住棲愿,一手虛虛隔著一段距離捧起拓跋斬雪的前腿。
他給少年取名斬雪,是要他意氣風發,一劍斬風亦斬雪。
可若沒了執劍的手,要如何一劍斬雪。
仰望四周,又是天道降下的牢籠,困獸只有他而已,雷劫從來不是要追著棲愿和拓跋斬雪。
天道也等不及了。
不愿意給他成神的機會。
記憶中山河萬家燈盞,回首時天地盡是殘桓。
“不用怕,”呼那策取出心間的血蓮花送入拓跋斬雪心口,“手會重新長回來的。”
拓跋斬雪雖不懂這是什麼,還是深信不疑地點點頭。
“雷劫不會再傷害你了,待屏障消散,你就帶著棲愿離開。”
天道如若要用他結束這一場滾燙的悲歡。
呼那策將拓跋斬雪裹于結界中,飛身奔于雷聲震動的九天。
九天雷劫劈閃,蒼羽和姬眠歡都狼狽不已。
眼見呼那策出現,二者皆一驚。
“哥哥來此處作何?”姬眠歡閃身將呼那策擋在身后,一道雷劫忽的在他身側炸開,好在姬眠歡及時抱住呼那策躲開。
但他也看明白了,這九天上有兩種雷劫。
一種現在就想要呼那策的命,另一種等他成就魔神就要他的命。
“不能陪你留下來了。”呼那策低聲道。
姬眠歡神情一滯,轉而盯著他,周身黑霧急劇升騰,“你說什麼,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