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關系,我會飛,”棲愿化作原形,他四只蹄子下升騰起祥云,又俯下身示意拓拔斬雪可以坐到他背上,“我可以載著你去!”
“你又是何時學會飛了?”拓跋斬雪傻了眼,倒是心頭一動,他本就一心不安哥哥和王上,不是不知道戰場兇險,只是對于拓跋燕玉手足之情血濃于水,而對呼那策,既是君王又是父兄。
掙扎沒有太久,拓跋斬雪一咬牙答應:“好!”
天剛擦黑,一團黑影就偷偷摸摸跨過炎地的結界,那黑影在月色下往上移動,而后力竭一樣猛地向下墜,在落地前停住,又奮力向上,顛簸不斷。
拓跋斬雪盡力縮小自己的身形,狼爪抓緊棲愿的脖頸,愁道:“照這麼飛得飛多久啊。”
“快了快了。”棲愿四爪拼命踩著腳下的祥云,運起妖力支撐起身體飛行。
搖搖晃晃,月上中天時竟也飛出百里遠。
身下突地下墜,失重感讓趴在棲愿身上睡了一覺的拓跋斬雪驚醒過來,他瞧見棲愿腳下的祥云稀薄起來,急急道:“哎呀,你妖力不夠了,快停下休息。”
棲愿也感覺力盡筋疲,便緩緩飛落到地面,他攤開四肢仰躺,望向天上的月亮,憂愁道:“不知道爹爹怎麼樣了,我還要和爹爹一起把爺爺找回來呢。”
“肯定沒事的,”拓跋斬雪并未化作人形,就著一身皮毛將比他身形小一些的棲愿裹起來,“就是不知道哥哥到時候見了我會不會揍我,反正王上是不會揍我的,王上他對我很好很好,從來不揍我!”
他得意洋洋炫耀完后神情萎靡下來,吶吶道:“我覺得王上應該會生氣的,他定不想我們來。
”
“爹爹是大人,就像爺爺一樣,大人有大人覺得對的事,”棲愿用角輕輕戳戳拓跋斬雪毛茸茸的肚皮,“可我們不是大人,我們有我們覺得對的事。”
“或許和大人不一樣,但我覺得,我們和大人都是對的。”
“你說的有道理。”拓跋斬雪點點頭,靠著避風的石頭抱緊棲愿閉上眼休息。
夜半時分,一陣風壓低草芥,颯颯聲傳入棲愿的耳中。
那雙赤環金瞳剎地睜開,目光望向一處黑暗。
驚醒他的不是風聲,是濃重的血腥味,來自萬妖林的,無比熟悉的血腥味。
棲愿屏住呼吸,小心用角頂頂拓跋斬雪,在拓跋斬雪轉醒口中模糊囈語還未出口時就一把捂住他的嘴。
對還一臉惺忪的拓跋斬雪搖搖頭,棲愿下巴往某處一抬,不動聲色將自己和拓跋斬雪完全挪到避風的巨石后。
月色與黑暗的邊界處踏出一只白靴,只是邊緣的錦布已被血液浸透,那人手執一把長劍,身著道袍,墨發黑瞳,身后跟著數名弟子,站得最近的那個棲愿記得,脖頸上還留著他掐出的紅痕。
那張臉完整的從暗處露出被月色照亮,棲潭被強行帶走的畫面勾起埋藏在棲愿心里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恨,一瞬間所有的怒意和怨恨如泄洪般沖垮了理智。
那怒火連帶著氣息泄露,樓江第一時刻便發覺,他厲聲喝:“誰在此處!”長劍翻轉,劍氣將四周的石塊和樹木盡數掀翻。
兩只孤零零的幼獸一時暴露于眼前,樓江一愣,后眼底驟然生出驚喜。
他不再那般謹慎,長劍入鞘,壓著狂喜,面色如常踏過來。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雖不知眼前人是誰,拓跋斬雪還是下意識將棲愿護在身前,警惕地往后退。
“一只麒麟,還有一只狼妖,”樓江嘴角忍不住翹起,“順天天昌,誠不欺我。”
謝一凡跟在樓江身后,望著那兩只緊緊依偎在一起的幼崽,剛想開口說話,便有一道冷然之音插進來。
“逆天天亡,那才是天道要給你的東西。”
“姜堯哥哥!”棲愿緊繃的神情一松,連忙望向那不知何時冒出的人,不過臉色陰沉,隨意瞥過來一眼就叫棲愿下意識縮起脖子。
“一條剛生出角的龍,恐怕也不能如何。”樓江拔出長劍,其上的白龍神魂攀折,劍身被神龍周身的霧氣縈繞。
“不知這妖界如何得了諸君的青眼,竟然個個都對我妖界子民窮追不舍。”
拓跋斬雪脖子也一縮,臉轉過來貼著棲愿的耳朵,裝死一樣一動不動,又克制不住小聲哀嚎道:“完了,完了,大長老也來了……”
面容清秀的狼妖拖著一把長刀走來,如玉臉龐半分不見文弱之氣,手腕翻轉,雪白的刀尖抵向樓江,眉目沉下,接近飛升的妖皇之力不留情面碾開。
長劍的光筑起一道防御,削弱那威壓帶來的傷害,樓江長劍一挑近身向凌伊山攻去。
“待在這里。”姜堯筑下一個圓形結界將拓跋斬雪和棲愿都圍在里面,他骨節鞭一出,許多滄海派弟子就臉色乍變。
雖然礙于顏面未曾言說,但都默契盡力貼近謝一凡尋求保護。
那骨節鞭一下甩在白光上,屏障閃爍幾下,明顯微弱幾分,又是接連噼啪甩來幾遍,很快就搖搖欲墜。
謝一凡擋在眾人身前握緊腰間的劍,他眼也不眨地看著樓江與凌伊山斗法,驀地感覺到一道強烈的視線在自己身上,抬眼看去,果然是那只麒麟,雙瞳炯炯,一動不動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