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長老。”慕容瀟拱手一禮。
“小鳳君來了,”凌伊山連日愁緒被沖散一些,展眉道,“你可是來尋策的?倒是不巧,這幾日他外出不在炎地。”
“去何地了?”慕容瀟當下皺眉,心道不好,追問道,“獨自一人?”
見凌伊山臉色又微變點頭,慕容瀟連忙請辭,他算著日子分明還未到修真界向炎地開戰,怎的這二人就分道揚鑣了,既然找不著呼那策,只得去尋姬眠歡,卻是靈鏡此時氣氛也變得怪異,慕容瀟輾轉幾次沒尋到,一顆心落到谷底,往赤鳶谷的方向飛去。
巨大的石柱倒塌,神殿殘破,只剩一尊被半風化的赤鳶神像還留存得較為完整。
聞著風中的氣息,姬眠歡緩緩睜開眼。
他的衣襟被人狠狠揪起,因為鎖鏈桎梏,他不能也不想反抗,只是斜眼看去,慕容瀟那張向來波瀾不驚的臉滿是怒氣。
“你在這里做什麼?給你機會重來,是讓你重蹈覆轍的嗎!”
“……我沒有重蹈覆轍,”姬眠歡靜靜看著他,又疲倦地閉上眼道,“這次他不會祭月了。”
“瘋子,我讓你看好他,你對他做什麼了,凌長老說他去忘憂了,忘憂!”慕容瀟忍不住低吼幾聲,他灰暗的眼瞳里泛起血色,氣得渾身發抖。
“去忘憂,好啊……這是好事,忘了,就忘了吧,”姬眠歡低下頭,聲音細微,“忘了好。”
“我讓你重來一次,你就是這樣做的,不如當初跟著蒼羽一道死了好,讓策自己化作山魂水魄,好過現在痛苦到要去忘憂洗魂。”
“……神鳳,神鳳,你到底懂什麼啊,也是,你畢竟是神鳳,你的天命就是成神,”姬眠歡睜開眼,兩只猩紅的眼睛直勾勾盯著慕容瀟,“祭神開天梯是天道的意志,也是天命,你叫我怎麼去反抗?且不說三界之中誰能打得過蒼羽,就單說,哪怕殺了蒼羽又能怎樣呢。
”
“妖神,古神,神鳳你也是命定的神,神都是不講理的,天命也是不講理的,你的天命是好,可我還有眾多人,也不過是隨著天道定下的規則,一念就被捏定生死了,天命說產下半妖的妖會耗盡生命,所以母親死了,天命說半妖不得善終,所以我也瘋了,天命說祭神,賜神骨,所以哥哥就神魂盡散了。”
“你瞧,你的命和我的命并不一樣,同樣的是我們都會走上天命給我們寫下的結局,你不明白,就算沒有做錯任何事,只是愛上一個凡人,單單就是因為當初古神與妖神不合立下半妖詛咒,我的母親就會因此觸犯天道的規則死掉,天命吞噬過那麼多人,沒有人能夠去違抗他,當初蒼羽的師尊莫說違抗天命,只是區區偷窺一眼,致使一些差錯,天道就降罰于眾生,那麼不講理,修真界靈脈極速枯竭,蒼羽神路截斷,妖界北冥傾斜,龍族險些覆滅。”
“你看天命,多蠻橫,多無情,”姬眠歡聲音越來越啞,“說要他的命,就會要的。”
“我沒有辦法……慕容瀟,我,我們,都違抗不了天命,我只能這樣,替他完成天命。”
空氣一瞬間安靜下來,慕容瀟也難開口。
他只是不能接受,竟然重來一次也不過將過往修正一些,無法抵抗天命的安排。
“他……去了幾日了。”姬眠歡問。
“許是應該到了。”慕容瀟道。
“對不起,”姬眠歡沉默片刻,艱澀開口,“…你幫我看好他。”
他望著天,只覺得春光初來他還未能見到太多,這般走了實在太虧,只是沒有辦法。
“怪我,若是再早一些認命,也不至于還要重來,讓他再痛苦一次。
”他說。
“誰允許你認命了。”
一道冷聲,刺破赤鳶谷的倒春寒。
作者有話說:
慕容瀟:一會兒不在家都快沒了
第78章
一望無際。
北冥之水深而黑,偶爾打起的浪尖也黑如濃墨,連天上斜掛著的雨幕都黑沉沉的,不停抖動,攪動著黑海咆哮,凌在北冥上空百丈俯視,更覺如臨深淵。
傳聞北冥傾斜前碧浪連天,白波滾地,是一片開朗明亮之景,不若如今死氣沉沉,一股頹靡之態。
從炎地到北冥,日夜兼程也足足走了五日,呼那策是初次踏入這方水域,于空海上尋一孤島說來似乎不難,可從未有人知曉北冥有多寬多大,漫無目的尋找不說得要多少年。
幸而他轉醒之時身側放著一枚猩紅的鈴鐺,能夠在茫茫大海上指引著方向,僅一日就尋到長生島,他收起鈴鐺落腳于島上,暫且修養恢復妖力,若非妖力渾厚,妖核極為堅韌,恐怕早就耗盡力量落入北溟海中,淪落為鯤鯨口食。
這島嶼極小,只一間偏殿大,輕松可將一切收入眼底,島上除去一些沒過腳踝的雜草再無他物,呼那策盤腿坐下吸納妖力填充妖核,設下一結界后便凝神聚心打坐。
玄天九尾狐所說長生島是世人皆求的地方,踏入此處,呼那策一開始還極為小心,后卻未覺得有何詭異之處,便放松些心弦,只是始終記得玄天九尾狐的警告: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屏氣凝神間,呼那策感覺到一陣輕微的動靜,他遽然睜開眼,雙手十指緊扣,食指伸出相接,調動妖力的同時又將中指覆于食指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