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姬眠歡從喉嚨里吐出一口血唾沫,猩紅的眼眸注視著那道逐漸關上的門,他抹過嘴角的血,聲音不大不小道:“我沒錯,要我怎麼向他認。”
青云殿的門啪地一聲重重合上,一股靈力直將姬眠歡逼退,他不再留戀此地離去。
靈鏡的禁地里,姬眠歡拖著一身疲倦依靠在魂池旁,他枕著手臂望向姬宿秋穩定下來的神魂,長長嘆息一聲。
他想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他變成一只只有三條尾巴的小狐貍縮在石壁下,像他從前靠在姬宿秋腿邊,許是心神太過疲倦,又加之魂術對自己的催眠,姬眠歡很快墜入夢里,夢里他還是三只尾巴的狐貍,搖著尾巴問舅舅,何時能有像姬宿秋一樣的九條尾巴,何時能走出靈鏡,看一看妖界人間。
風遲月晚,最是好安眠。
驀地,姬眠歡卻從睡眠里驚醒,他渾身炸毛地跳起來,倉皇望向禁地之外。
他的一段神識,斷了。
那鈴鐺響起來的時候,呼那策正從凌伊山房內退出來,再過幾日就春祭,鳳族的請帖堆成堆,慕容瀟只好先歸去一趟,呼那策執意相送,慕容瀟卻瞧見那鈴鐺響,說:“看來是有約了,真不湊巧。”
“我先送你。”呼那策握著那鈴鐺,眼底微亮,卻還是忍著立刻去見姬眠歡的沖動。
“不必,”慕容瀟按住他肩頭搖搖頭,目光停留在呼那策明顯鮮活起來的眸光上,眼眸微彎道,“君子成人之美。”說罷化身一抹赤紅騰于天際,往昆侖玉的方向飛去了。
呼那策待目光所及之處再也看不見慕容瀟,這才去往炎地的結界處。
那枚響動的鈴鐺一直指引著他到一處空曠靈脈,他方才來得心急便化了原型,而今站立此處才化為人形,握著那鈴鐺目光掃了一圈四周。
忽的眼前一黑,一雙手遮住他的眼睛,一口咬在他右耳垂上,繼而溫熱的鼻息落在頸項。
“耳墜怎麼不見了。”姬眠歡親了親那耳墜痕的位置。
“碎掉了,雷劫時候。”呼那策道。
他眼前一片黑,目不能視,周身的感覺便格外明顯,狐貍舌尖劃過他頸線,尖牙在脆弱的喉結處幾次磨磋。
“護著哥哥,碎了就碎了。”姬眠歡松開遮在呼那策雙眼前的手,轉而從背后將他抱在懷里。
“不是說春祭嗎?緣何現在就來了,”呼那策輕聲問姬眠歡,他并不經常多話,此時卻有好多話想說,也不十分主動,此時卻想表達,于是他轉過頭,斂住心頭鬧了多日的相思,只道了極簡短的一句,“我想你。”
恰似獨望寒月,孤對燈,輾轉反側不成眠。
也像月色盈窗,燈火亮,一心相思無處藏。
“……我,也想哥哥。”
姬眠歡將呼那策抱得更緊,禁不住轉過身子摟著他的脖頸親吻,他一面吻,一面忍著心頭的悲哀,他的手按著呼那策的后腦勺,另一只手摩挲過呼那策的腰間。
“你此次回去,他們還有為難你嗎?若有委屈只管向我說,瞧那些人欺負你,我心里難受。”呼那策說。
姬眠歡落在他腹部的狐貍銳爪頓住,收回一些,“不曾。”
“那就好,”呼那策抿著唇,猶豫幾次,忽而臉色薄紅,小心問道,“我…春祭后可以去靈鏡見你嗎?若是你不愿意,我就不去。
若是你不想他們知道我和你,我也不說。”
若是有他在,那群長老應是不會敢再打壓著姬眠歡的,他心里有個私心不好明說,只得東躲西藏暗示,希望又有些窘迫,等著姬眠歡看穿。
“哥哥……”姬眠歡松開這個吻,抬起眼睛看著呼那策,眉眼彎彎道,“是想來迎親嗎?”
被貿然戳破,呼那策也只得移開眼,他面上頗不自在,輕咳幾聲,還是坦白:“是。”
崩潰從心尖開始,如同雪山震動,飛揚的雪就似落雨般的淚,紛紛揚揚,天命這一場雪,曾經壓到了姬眠歡的母親,如今勢必要壓到姬眠歡,他深深埋在呼那策墨發里,按著呼那策后腦的手指轉而纏繞過呼那策的發絲。
“……不行。”
這個答案讓呼那策一愣,他垂下眼掩住失望,道:“無妨…是我欠考慮,也不夠穩妥,什麼都還沒擬定好就提…”
“…不是,不是哥哥的問題,”姬眠歡抱住他,下巴磕在呼那策肩頭,“是我。”
“玩膩了,不想繼續了。”
呼那策張開的口霎時僵硬住。
一股熟悉的劇痛從腹部開始蔓延,撕裂開皮肉,血腥氣沖上鼻尖,呼那策瞳孔一瞬間緊縮成一條豎線,心跳幾近停止,仿若再次墜落幻境,掙扎無能。
剛才還放晴的天剎那就暗下來,風雨飄落,雷劫將至。
姬眠歡當初和凌伊山立下天地規則,承諾在修補好妖核之前不會傷害呼那策,終究食言了。
本也可以將那最后一滴精血渡給呼那策后再動手,只是,姬眠歡覺得自己該挨這雷劫。
“哥哥讓我跟在身邊這麼久,怎麼從來不問我為何而來,難道真的猜不出來?”姬眠歡將最后一滴精血渡入呼那策口中,在他耳側輕笑一聲,“你說是不是,狐貍哪有把情愛當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