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那個時候自己是刀,還是亂麻。
“哥哥還在想那些,不必想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呢,”姬眠歡拉過呼那策的手,小聲道,“哥哥想想我吧,我要走了。”
“去哪?”呼那策回過神下意識抓緊姬眠歡的手。
“回去一趟,我上次一走,恐怕把長老氣得不輕,”姬眠歡說,“一攤亂攤子,還有我那個弟弟,也不是什麼長老的小棉襖,可漏風著呢。”
呼那策被他逗得一笑,暫且放下那些事,抬手捏一下姬眠歡臉頰邊的軟肉,“春祭呢,我想見你。”
“春祭,”姬眠歡頓一下,抿著唇輕笑道,“我來找哥哥。”
“好,”呼那策手指磨蹭著他的臉頰,忍不住靠近一步,他目光描摹著姬眠歡的眼睛,忽然道,“頭次見你時,其實真看你這雙眼睛看得愣神,總感覺有絲線牽著我,轉不開視線了。”
“哥哥倒是沒覺得錯,”姬眠歡眨眨眼,有點心虛道,“我確實牽了魂絲。”
“無時無刻都在我身上?”呼那策眉頭輕挑了一下。
“沒有沒有,”姬眠歡討好地抱緊呼那策,眼巴巴看著他道,“從哥哥在天池回來以后,就沒有了。”
“撒謊,”呼那策眼睛微微彎起來,指尖點點姬眠歡鼻頭,“滄海派那次,我是靠著魂絲找到你的,現在我還感覺到一根牽在我……”
他張開口,而后臉色報赧,收住話頭不再說了。
“好吧好吧,那次魂絲收回來以后,我是又偷偷牽回去了,”姬眠歡干脆承認,抱著呼那策不肯撒手,生怕呼那策就此惱了把他甩下,“就是想待在哥哥身邊,一點聯系也好。”
“嗯,”呼那策臉上的笑意忽而收斂,他一雙眸子直看向姬眠歡,“現在,你也記起滄海派了。
”
“那個人,還有你的舅舅,你不肯跟我說嗎?”
“還有,你和慕容瀟兩個,瞞著我什麼呢?是不是和修真界有關,若是和修真界有關,恐怕和你的舅舅也有關系。”
“你們兩個肯一起瞞著我,那定是和我也有關系了,那個神諭,什麼造神,包含之前在人間的魔神,你到底想瞞著我做什麼?”
姬眠歡沒想到呼那策記得這般清楚,也沒想過他能把一切聯系起來,只得澀然開口:“舅舅,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我找了他很久。”
“那個人……”呼那策聲音輕下來。
“是舅舅的軀殼,神魂,在我這里。”姬眠歡小心將狐王心從心口取出,里頭晃動著一縷接近透明的魂魄,姬眠歡晉升妖皇,狐王心隨之實力大增也抽取一些力量修補,原本不穩的神魂因此已然穩固許多,能看清神魂的身形和樣貌。
“我想帶著舅舅回族地,靈鏡的禁地里,有一片溫養神魂的池子。”
當年,姬眠歡拼湊好呼那策的神魂后也是把他帶到禁地修養,才換來他們如今能面對面說上幾句話。
“哥哥,”姬眠歡將狐王心重新融入體內,猶豫道,“我恐怕現在就要走了。”
“這麼急?”呼那策一愣,也就顧不得姬眠歡沒回答的幾個問題。
“有些事,我很怕來不及,關于舅舅。”也關于呼那策。
“好吧。”呼那策點點頭,腳步從移向玄宮慢慢往狼族的結界邊緣走,一路的默然,他也沒有再問,相信了姬眠歡不會做不利的事。
“要走了,不給我一個吻嗎?”
一直到炎地的結界口呼那策都沒有再說話,姬眠歡走出去幾步,忍不住回頭問他。
“不給。”呼那策無情道。
知道呼那策還不滿自己瞞著事,常人也就沒臉去求了,只是姬眠歡別的本事沒有,偏偏是臉厚,湊上去指著臉頰,說道:“親一下嘛。”
“不親,等著春祭來見我吧,”呼那策轉過頭不去看姬眠歡的神色,“走吧。”
“你可真和以前一樣狠心啊,哥哥。”姬眠歡無奈笑了笑,只好轉身走了。
待腳步聲都沒了,呼那策才望向姬眠歡離開的位置,他站在原地很久,一面想修真界一面想姬眠歡,但是很快,兩面都變成了那只乖覺愛撒嬌的狐貍。
“真是走了也不安生。”他輕聲一句,不知是抱怨還是思念。
“冤枉,我分明還沒走。”
一雙手臂從身后一下把呼那策抱進懷里,呼那策直嚇一跳,詫異仰頭時被姬眠歡低頭咬住唇。
“我蠻不講理,我貪心不足,我不擇手段,我百般不好,”姬眠歡低笑幾聲,先呼那策一步把自己罵了個遍,眼中柔和道,“只是喜歡哥哥,并且想要,就一定要。”
“哥哥不愿意,那也沒辦法,我非親到不可。”
第69章
靈鏡夜里也燈火通明,只是狐性慵懶,未開春便不愿動彈,都窩在洞府里打成堆兒的生暖,一派安安靜靜的。
姬眠歡走進禁地到那最深處的魂池邊坐下,取出狐王心將姬宿秋的神魂輕輕放到池中,潔白的靈力在霧氣中繚繞緩慢注入殘損的神魂,見姬宿秋神色漸漸放緩緊蹙的眉間松展開,才放下心來。
他在這里坐了片刻,看著姬宿秋的神魂想得出神,春未來,夜里風料峭,吹得他忽然覺得很冷,便起身裹好衣袍隨處走幾步,處處覺得陌生,又處處覺得熟悉。
禁地角落里那被挖掘出來的荒墳早就扎扎實實長滿雜草,春來草三丈,秋來又三丈,一丈一丈掩飾干凈,這處也就看上去與別處并無二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