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不該發生的事情,除非此時不在現實里,是在幻境中。
但更怪的,是他望見那雙眼眶微紅的眼睛,竟然覺得心里發酸,不自覺軟下來,伸手替姬眠歡擦干眼角的淚。
一朵心月梅墜落過他的指尖,忽而五指收攏,花瓣被緊緊攥在手心里。
花汁浸染掌心,順著指縫流下,又從指尖滴落。
呼那策睜大眼,感覺到姬眠歡按住他的后腦勺咬了上來,更詭異的是嘴中還滑入了一個滑膩的東西。
平生未見過這等奇怪的事,呼那策呆在原地,綿長的吻讓他瞇起眼睛,竟也不想反抗。
“這是,吻,”姬眠歡松開呼那策,捧著他的臉,霜睫被淚水浸透,嘴邊卻帶著溫柔的笑,“代表著,我愛你,想要待在你身邊,但是更重要的,是我想保護你。”
“吻?”呼那策垂下眼,似乎在思考姬眠歡突然而來的胡言亂語。
姬眠歡握緊呼那策的手腕,唇湊到呼那策耳邊,輕聲道:
“我是覺得,如果在這里沒有吻你,是糟蹋天意的事情。”
在一片心月梅下,合該有一個吻。
他好像很久沒有見過心月梅了。
自從,呼那策祭月以后。
靈鏡里的心月梅再也沒有開過。
作者有話說:
后面這一段,是小狐貍的前塵舊夢。
第65章
指縫間的花汁半干半濕,呼那策抬起手鼻尖湊近聞了一下,感覺是極生澀的苦味,隱隱又品味到些許花香。
“你一直跟著我做什麼?”他又問了一次。
“喜歡你唄,就想和你待在一起。”姬眠歡笑著說,幾步從樹干上跳下來,長臂一攔勾著呼那策脖頸,貼緊呼那策的后背,鼻尖在墨發纏繞的頸窩處嗅。
溫熱的氣息撒在未經冷暖的皮肉,驀地敏感起來,怯懦躲避一樣,偏偏主人是個倔性子,不肯示弱,昂著頭顱,下頜的肌肉繃緊,骨相鋒利的線條凌厲。
在姬眠歡眼里都可愛得很。
他忽然想起這是何時何處發生的事,指頭憐愛地繞過呼那策的長發,輕聲道:“我是真的喜歡哥哥呀,哥哥不要不信我。”
“我看你是糊涂了腦子,”縱然不將姬眠歡扔出去,呼那策也并不信這剛遇見幾天的狐貍口中的情啊愛啊,“放開。”
“哼哼,不要,”姬眠歡從后面抱緊他,悶聲笑,“哥哥發現啦?對不起嘛,就是想和哥哥多些時間在一起。”
“弄得什麼幻境困住我,你想做什麼?”呼那策側眸看他。
“不想做什麼,”姬眠歡雙手纏得越發緊,口中輕聲念著,“抱一下吧,就抱一下,太久不見了。”
“哥哥,我真的太久沒有見過你了。”
說是抱一下,姬眠歡手又撩開呼那策的長發,忍不住低著頭親了一下,得寸進尺道:“我只是親一下哥哥的頭發,就親一下好不好。”
“不要怪我,哥哥最好了,我就只是親一下頭發。”
“五百年呀……哥哥知不知道,多少妖修跨不過這個坎,也就灰飛煙滅了。”
“從前我不懂事,對不起嘛,你不是也說了,只要我乖乖聽話,就會親我嗎?”
“…這樣是愛嗎?”呼那策突然道,“那個時候,你沒有吻我,也沒有說愛我。”
離飛升只有一步之遙的狐君何時有過這麼狼狽的時刻,跪在地上,指頭磨破,血擦在地上也不管,畢恭畢敬,滿懷著絕望中偷生的希望。
他向玄天九尾狐的神骨虔誠跪拜了兩次,那殘魂問他:“后生,你有何所求?論權利,已是一族君王,論修為,已是半步飛升,本尊不明了你還有什麼想要的,凡世間最珍貴的東西,都已在你手中,又是什麼憑借這二物不可得?”
他搖搖頭,雙手至地,額頭緊貼手背,行九拜中最隆重的禮:“小輩別無所求,只有一…”
“無所求?”玄天九尾狐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笑,它抬頭,一面水鏡上映出姬眠歡朝思暮想的一張臉,“凡生靈智者皆有所求,求不得乃是常態。”
“這,是否是你的所求,愿意用魂眼來交換?”
終歸是狐族的君王,玄天九尾狐親自挑選的繼位者,那一只魂眼作為禮物送出去,收回來也并不私藏,而是做成一盞魂燈的燈芯。
月寒日暖,煎熬著壽命來點燃。
他挑著這盞燈找呼那策神魂的碎片,一找就找了五百年。
一寸一寸摩挲過土,一段一段翻找過水。
抽取已化作山魂水魄的魂靈,注定是違逆天道的,于是山河震怒,雷劫轟鳴,報應到姬眠歡此生耿耿所求的道途上,一刀斬斷了成神路。
神啊,都說因果報應,天理昭昭,也算他甘得此報。
多少話到過呼那策口邊,但都因著各種原因沒能出口,唯有這次,是他自己放棄了回應,任由姬眠歡抱著,撫摸在他眉際的手那麼溫柔,生怕他像水池里的幻影碎了一樣,連帶著心也輕顫,隨著對方指尖的輕點。
一點,就顫一下,又一點,就又顫一下。
隨后那指甲猛地收緊扎進他的皮肉里,心也就跟著收緊,捏碎了一樣。
疼痛從呼那策腹下蔓延,他垂眸,望見腹部被撕裂開一道口子,那雙撫摸過他的手指,指尖早已成了尖銳的爪,毫不留情割開他的衣服,刺入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