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回望自己身后的三條尾巴,還是下定決心走進去,尾巴尖剛從門縫溜進來,門就被風吹得吱呀一聲緊緊關上,陰冷的咯吱聲驚得它后背的毛豎了起來。
“舅舅,”小白狐低頭嗅著地上的血跡,黑暗讓它惴惴不安,試圖喚著最信任之人來消除恐懼,“舅舅,你在哪?”
它用微弱的靈力凝聚出一點火光,搖晃著幾下就滅了,不過片刻的時間足夠它看見舅舅模糊的身影。
“舅舅你嚇我做什麼,也不出聲。”它松口氣,埋怨地向著靠坐在墻邊的人靠近。
走近幾步時腳下突然踩滑,白狐腿一曲栽倒在垂落到地的衣擺上,它爪子摳進衣服想站起來,那靠坐的人順著它力道的拉扯,沒支撐一樣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舅舅?”白狐好像遲鈍到現在才聞到滿室的血腥,它嗓子啞了一樣,慢慢伸出爪在黑暗里試探向地上那人的心口。
空蕩蕩一片。
姬眠歡猛然睜開眼,他臉色發白,才發覺自己不知何時睡了過去,天池附近的靈氣自成一天然陣法,誘導著生靈內心深處的恐懼。
方才夢境的恐慌感讓他忍不住大口喘氣,回過神,才發覺自己懷里散發著寒氣,竟然不知不覺里死死抱著一人。
這人渾身濕黏冰冷,浸濕的長發披散在身后,水珠從他的額間滑落過倨傲的眉骨,緩緩順著挺直的鼻梁往下墜落,一身濕透的玄色勁裝緊貼在身上,漂亮的肌肉線條若隱若現。
正是剛從天池爬出來就被姬眠歡纏住的呼那策。
“松開。”
呼那策剛跨過池壁就被姬眠歡一把拽進懷里,他見狐貍一時半會醒不過來,眉宇間疲倦濃濃,便默不作聲,直到姬眠歡開始蹙眉囈語才將其喚醒。
“哥哥,你,你沒事吧?”姬眠歡卻將呼那策抱得更緊,他欣喜溢滿雙眸,連話都說得結巴起來,仔仔細細將呼那策看了好幾遍,擔憂的眼神一愣,心虛地眨眨眼,心思偷偷朝著旖旎飄蕩。
“嗯,”呼那策點點頭,金眸一如往常淡漠,“走過來了。”
感覺到狐貍越湊越近,呼那策背抵在池壁上,裝作沒察覺姬眠歡的小動作掃了一眼四周,“瀟呢?”
“別管他了,死不了,”一提到慕容瀟姬眠歡心下就委屈,他眼巴巴湊近呼那策,小聲撒嬌道,“哥哥對他可真好,一出天池就想著他,煉的藥也給他,也不問我是怎麼一個人過來的,累不累,有沒有受傷?”
背后是冷冰冰的靈氣,臉邊是濡濕的溫熱,呼那策望著那雙潤藍的眼睛,突然抬手捏住姬眠歡的下頜。
姬眠歡心里一激靈,他錯開呼那策凌冽的視線,感覺臉上克制不住升起一股燥熱,分明那金眸里沒有溫存,甚至有一股興師問罪的責罰。
他想呼那策可能知道了什麼。
“小看你了。”
耳畔低沉的聲音讓姬眠歡耳朵微微動了動,雖然臉側到一旁,手卻還緊緊環住呼那策的肩不肯放。
還想再聽一下,哪怕呼那策要說什麼他不想聽的話。
“看著我,”呼那策卻不給姬眠歡機會,他用力擰過那張會裝乖的臉,見精致的下頜落下指印時下意識心軟松手,不過片刻后神色還是清醒著冷下來,“現在你倒是——”
他的話一頓,只因抱緊他的狐貍紅著眼睛,小心翼翼望著他,眼角不知是被霧氣濡濕,還是被淚染透。
“哥哥,”姬眠歡微微抬眼,雙臂摟緊呼那策小聲叫他,“我錯了。”
不管呼那策發現自己做的哪件事,姬眠歡都決定先認錯。
“魂印,”呼那策手掌拂過姬眠歡后頸的肌膚,語氣聽不出喜怒,“就算了。”
“還有蠱?”
他掌下的狐妖渾身一僵,隨著他親昵的動作急促地喘息了一口,片刻才抬起頭,蹙眉咬著唇道:“哥哥你聽我解釋。”
“嗯,”呼那策的回應冷淡至極,“解釋吧。”看看這只狐貍還想怎麼狡辯。
壞了,姬眠歡險些一口咬掉自己的舌頭,巧舌如簧,現下也狡辯不出來了,他本來也不想狡辯,后悔只有一瞬間,多的是心底的石頭終于放下的輕松。
他曾也覺得自己做錯了,可時間一過,騙得了別人騙不了自己。
他心下一點悔意都沒有。
他甚至覺得自己做得好極了,只要呼那策還肯待在他懷里,那手段只是無傷大雅的催化劑。
姬眠歡舔舔因燥熱干涸的嘴唇,他想低頭親親呼那策高挺的鼻梁,但那冷硬的妖不為所動,側過臉躲開那個灼燙的吻。
呼那策還等著姬眠歡的答案,誰知道狐貍的吻沒能落到他臉上,淚也固執地要滴到他臉上,他感覺到抱緊自己的雙臂松開,隨后袖子被輕輕扯了一下。
姬眠歡的手指小心撫過來,又猶豫著收回,臨走用小指尾擦過他的腰,臉上的紅暈更深了幾分。
眼眶的紅也是。
能魅惑眾生的狐貍露出這般神情,毫無保留訴說著他的動情。
算了。
呼那策認命閉上眼嘆息一聲。
無聲讓步給了姬眠歡被默許得寸進尺的信號,他唇邊勾起弧度,捧著呼那策的臉湊近,快咬上呼那策唇時又被抵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