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人散盡,姬眠歡變回原樣,捏訣設了一個小陣法擋住外人視線。
數十個劍修乘劍而來,他們收劍落于地面,都身著白衣,衣袖上繡著水云紋,乘空時打頭二人一年若十九稚氣未脫,修為卻不低,剛剛一劍正是他所揮,另一人青年模樣,只靜靜站在少年身后一言不發,周身的氣息卻叫呼那策認出。
“是桑沐身旁的人,”呼那策指向樓江,他眉頭一跳,覺得事情遠遠比他想得復雜,“他怎麼會和修真界的人打交道?”
雖然互不相擾,但自古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妖界與修真界只不過是碰面不會相殺的關系罷了,極少聽聞兩界中有交集,若有,也不過罕見的私交而已。
他們都對彼此都抱著警惕,人間界附屬仙界就更不必說,話本里時有恐嚇,妖在人間界就是恐懼與不安的代表。
但其實妖一般都生長于妖界,人間界所謂的妖除去他們這樣有實力跨界而來,都是被天地靈氣催生點化而成的靈獸,吞納吸取煉化而成的都是靈力而非妖力,相較而言性情也更溫和親人。
“這妖的氣息也不強啊,”姬眠歡皺起眉,“甚至不是妖將,究竟是怎麼跨界的。”
慕容瀟輕輕噓了一聲,“躲開點。”
說罷他拎起呼那策往遠離花樓的地方躲閃開,姬眠歡聽聞到一聲輕微的摩擦,花樓旁的一間酒樓被火燒成空架子,點燃的木屑不停往下落,險些將他頭發燒著。
姬眠歡狼狽躲開,陰惻惻看著風輕云淡的慕容瀟,確信這只神鳳就是在報復自己剛剛耽擱時間。
“狐貍。”呼那策道。
姬眠歡心里一軟,也不想著和這只鳥計較,乖乖化作白狐跳進呼那策懷里。
呼那策按住他亂動舔舐臉頰的腦袋,無奈道:“我是說那只妖,是狐貍。”
“可憐狐君,家門不幸。”慕容瀟收回眼神,唇邊露出一抹促狹的笑。
坍塌的花樓廢墟慢慢拱起一個弧度,那劍修少年面色一凝,手握佩劍準備一戰,一只與花樓大小無差的赤狐站起來,抖落身上的灰燼。
它的皮毛被燒得光禿禿,露出身軀之上烈火留下的疤,猩紅的眼睛盯著幾位修士,齜牙咧嘴威脅著。
“孽畜,你在此為禍人間,將張員外郎家的小公子藏去何處了!”謝一凡手持長劍,聲色凜然。
赤狐喉嚨間發出幾聲壓抑的咆哮,蹬起后腿兇惡撲向謝一凡,謝一凡凝眉斬出一道劍氣,卻直接擊碎了赤狐。
“幻像?!”幾位修士大驚。
“魂術用的有點四不像啊,”姬眠歡仔細回顧,嘀嘀咕咕起來,“不像靈鏡里的。”
作者有話說:
舊版我們有緣再見。
第44章
“往南。”呼那策篤定開口。
三妖之中現下他的速度最快,慕容瀟不能展開原型,便也化作一只赤紅鳥雀站在他肩頭。
白狐盯著那只赤鳥,試圖飛快薅走一根尾羽,赤鳥眼神鋒利,尖喙狠狠啄下,白狐不甘示弱伸出利爪,狐掌被呼那策一把按住。
“方才花樓未塌時,那妖的蹤跡往南去了。”呼那策最后回望一眼樓江,匿進暗處往南奔去。
耳畔盡是呼呼風聲,姬眠歡探出腦袋,夜風吹亂一撮毛,狐貍耳朵不滿抖了抖。
他伸出爪將那翹起的毛按下去,偷眼見赤鳥縮在呼那策衣領口,閉著眼睛巋然不動,心生不平。
“哥哥怎麼察覺它的?”姬眠歡轉移注意力問。
“它身上有一股很重的皮毛燒焦味。”
姬眠歡想起那個幻影,感同身受般渾身一顫,冰天雪地里沒了毛,對一只生性嬌蠻的狐貍而言是不敢想象的事。
“當務之急是先找到它,要避開修真界眼目,如今在他們地盤,若是被抓到行蹤難免誤會生疑,何況這只狐妖來歷不明,狐君既言此狐不似靈鏡出生,或許另有隱情。”赤鳥睜開眼道。
“方才那少年身后一人,鶴氅白衣那位,”呼那策緩緩道,“我在桑沐身側見過,彼時只看了個大概,不曾想他是修真界中人。”
南三十五里是一座深山,蔚然深秀,流谷清影,此時夜色濃稠,入山至半腰,呼那策聽聞幾聲細微的抽噎。
狐妖實力于他三者低微,他察覺那妖的一瞬便破開洞穴而入。
伸手不見五指的洞穴里,有水滴落到巖石上的微響,燒焦的腥臭濃濃不散,聚在此處令人生嘔。
連日來修士追捕,習顏已然精疲力竭,她帶著張樂成東躲西藏,求得花娘心軟才龜縮在柴房中換來幾口藥喝。
張樂成燒還未退便被追來的修士發現,習顏只得制造一場混亂脫身,她將往些年達官貴人送來的珠寶盡數交于花娘,縱然滿心愧疚也不得久留。
呼那策入洞府的一瞬間她就察覺,只是周身太疼,只能將昏迷不醒的張樂成卷在懷里,聊勝于無地發出兇惡威脅。
墨發金瞳的男子彈指飛出數朵幽藍的火焰,荒草叢生的洞穴亮了起來,他周身氣息并不屬于人類,冷徹金眸輕瞥習顏,卻叫她從心底生出一股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