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傷了,需要靜養,”呼那策面色冷硬點點頭,他的手指拂過姬眠歡頭頂,聲音不自覺放輕,“接下來,靈鏡還要看長老們了。”
他說著,突然蹙眉咳嗽幾聲,緊繃著背指尖顫抖,呼吸時都像疼得牽連心肺一樣,拓拔燕玉正清點妖將的傷勢,見呼那策這般心里一揪,快步上前隔開庾琛道:“王上不宜再上戰場了。”
拓拔燕玉肅然轉頭看向庾琛,“如此靈鏡少兩將領,還要勞煩長老了。”
“這……”庾琛的話還沒開始,呼那策忽然彎下腰,一副要吐血的模樣。
拓拔燕玉心中一驚,只覺得天要塌下來,咬牙抱拳道:“王上如今情況擔憂,屬下承凌長老之情,以王上的安危為首位,恐怕亦不能再全心指揮。”
“如此靈鏡近日之戰,都要勞煩大長老。”
有這麼個忠心耿耿的手下,庾琛連話都沒來得及說,就看著拓拔燕玉風風火火帶著呼那策去療傷,他望著乾坤戒里空了一半的法器,心里像在滴血一樣。
“長老,我們還要去應戰嗎?”從姬子夜背后縮出來的赤嬈小心翼翼問。
虎族破不了禁地的結界,全族在這里也算安穩,原本長老殿就是為守護全族而建立,故而擋在靈鏡入口處,身后是歷代王精心澆筑結界的禁地。
是一片絕對的安全區。
若是他們不想應戰,虎族在雪天耗不了多少天,屆時靈鏡就可重啟護族大陣,休養生息。
可是被帶走的寶貝就回不來了。
庾琛狠狠攥緊手上的戒指,恨聲道:“如此被欺辱,我狐族怎能忍下,必戰!”
只是這一次,再也沒有誰能替他沖在最前。
再三叮囑呼那策要好好休息,拓拔燕玉不放心地將兩枚清心丹交給他,要走時,呼那策突然開口道:“十六今年冬日就要化形了。”
拓拔燕玉面色一喜,“十六一直跟隨王上,若非王上相助,他定不會如此快就化形,屆時還請王上給他賜名才是。”
“是你弟弟很好,”呼那策招招手,拓拔燕玉便小跑過來,那雙眼睛與狼十六像極,看向呼那策時總忍不住帶上敬仰,“你也很好。”
拓拔燕玉心里因這一句難得的夸獎澎湃起來,他捏著拳頭強迫自己要同呼那策一般穩重,表情僵硬地點點頭。
卻聽到一句奇怪的命令。
“叫他們不要沖鋒應戰。”
拓拔燕玉一愣,但他從不懷疑呼那策的決策,恭敬領命后離去。
“嘖,”臥在呼那策懷里的狐貍哼哼唧唧,扒拉著呼那策的長發悶悶不樂,“冬日又多了個纏著哥哥的,狼十六就算了,他哥哥原來也跟他一樣。”
“他化形有你的功勞,到時候謝你,說不定要你取名字,”呼那策揉揉仰躺著的狐貍,指腹輕輕擦過他的腹部,“這里還疼不疼?”
呼那策興許是許久沒有摸過幼崽了,也忘記狐貍比狼要小一些,他這一指比尋常的腹部要往下得多,姬眠歡詭異停頓很久,才啞聲道:“不疼。”
“我有件東西從回靈鏡開始就在做了,上次生辰沒來得及的禮物,現下要給哥哥,哥哥跟我來。”姬眠歡跳下來,他搖搖尾巴,示意呼那策跟上他的腳步。
繞過禁地周圍一圈,有一條密道直通姬宿秋的洞府。
呼那策進來之前還覺得洞府深處陰暗,不想這次處處都鑲嵌著夜明珠,整個洞府雖然未猶如白晝,也足夠明亮。
他隨意掃了幾眼,突然被姬眠歡從背后抱住。
姬眠歡下巴磕在呼那策肩頭,獻寶一樣將手里的衣服拿給他看。
那是一件黑色的長袍,鑲銀衿邊,腰間犀比是古樸花紋銀飾內嵌著一塊圓潤的紅寶石,束腰間還綴了一塊銀鉤長絲帶。
肩處縫制同樣的紅寶石系帶,奢華沉穩,與姬眠歡身上這件極為相似。
“你還會做這種東西?”呼那策捧起那件衣服,心里涌起層層暖意,可隨之而來更多是酸。
他好像,在哪里見過這件衣服。
這時呼那策才猛然想起,方才穿戴那件極為繁瑣的衣服時,他好像早就知道該怎麼穿了,手上的動作都不曾停頓過。
“我還有個東西要給哥哥,”姬眠歡的聲音微微發顫,似乎怕呼那策拒絕,他心一橫,抱緊呼那策,湊到對方耳側輕聲道,“有點疼,別躲開我。”
右耳處的疼痛轉瞬即逝,呼那策皺起眉,姬眠歡飛快用妖力抹平耳垂上的傷。
在夜明珠照不到的晦暗里,他望著呼那策的眼睛執著得可怕。
對方冰涼的指尖劃過耳垂,呼那策伸手摸過那東西,愣道:“你給我這女子之物做什麼?”
他瞥眼洞府處銀鏡里,右耳被姬眠歡掛上一枚精致的耳墜。
古樸的銀環下,一顆水珠樣的紅寶石。
“這樣,”姬眠歡瞇著眼睛笑笑,“就能知道哥哥安危了。”
他在這耳墜里放了一縷神識,但愿永遠不要用到。
呼那策放下摸耳垂的手,想說什麼又被艱澀堵住。
不算昏暗的洞府里,呼那策打坐修行,姬眠歡臥在他身邊將這幅容顏看了一遍又一遍。
剎時白霧叢生,姬眠歡心頭一滯,卻見呼那策半分反應也沒有,他輕手輕腳退出去,望著那白霧后的心月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