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君,”姬子夜的話一頓,面色上流露懷疑,“我前幾日去見時,聽聞他妖核早些年受損,不過強弩之末。”
宮外軍隊踏過青磚,只聞聲音也能感知到那股勢如破竹的得意,庾琛大驚,顧不得再問,同在座四客散去,連忙去收拾自己那些珠寶法器。
姬子夜為人謹慎,早就什麼也不剩,見庾琛如今才慌亂,掩唇露出一抹嘲笑。
桑沐今日挫敗呼那策,胸腔里正是熱血激蕩,恨不得立刻就踏平靈鏡,攻破首將,敵方眾妖將立刻軍心渙散撤退,四面都是結界,桑沐借助樓江的力量破開其中一道,直逼長老們的宮殿。
桑澤站在角落里看到穿著一襲黑斗篷的樓江每揮一次劍,桑沐身上的光亮就會暗淡幾分。
不止桑沐,他身后的數百妖將亦是。
桑澤低頭望著自己的手,其上也有細碎的光芒消散,又紛紛吸納進那把霜劍。
他盯著那把劍太久了,久到樓江回頭發現他的目光,那軀殼里的魂體回望他一眼,似乎是在笑。
一股冷徹的殺意卻沖上桑澤的腦子。
“哥哥沒騙我,”姬眠歡臥在鏡宮里的軟塌上任呼那策換藥,沒有半分慌張,反而爬起來滿是稀奇道,“真打進來了?”
“嗯,”呼那策將絲帛纏好,見狐貍張開雙臂想讓自己幫忙把衣服都穿好,不由得額角青筋繃緊,“自己弄。”
“靈鏡的族民早就轉到禁地周邊了,我在此處,桑沐那家伙再強也破不了陣,”姬眠歡撐著從軟塌上起身,順滑銀發落到綴著朱砂痣的肩頭,“不過哥哥放他們進來,是什麼意思?”
呼那策絕不可能輸給桑沐,姬眠歡饒有興趣看著他,伸手遞出一件新衣裳,軟聲道:“疼,哥哥幫我。”
接過衣裳的呼那策沉默許久,抬眼看了眼湊到面前眼睛亮亮的狐貍,沉著臉將衣襟上的扣子展開,“手。”
這件衣裳繁復異常,一絲不染的白外染著雪青,向右掩的前襟繡著暗紋,長袖上鏤空寶石以珍珠串連。
束腰上的犀比更是精致異常,兩只九尾狐模樣的銀飾口銜鴿子蛋大小的湖藍寶石,左肩雍容簇著潔白絨毛坎肩。
銀絲垂落,霜睫如花,容顏又俱稀世精致,捻笑看過來不像妖。
說是仙也有人信。
“若非此時外頭大長老慌亂的聲音如此大,”呼那策扣好姬眠歡腰間的華貴犀比,“我以為你要去赴宴,而不是上戰場。”
“誰說我要上戰場了?”姬眠歡勾著呼那策的脖子靠在他身上,側臉擱臥呼那策肩頭,蹙眉病懨懨道,“我受傷病重,上不了戰場,得哥哥保護我。”
“我也不行,”呼那策暗自勾起唇角,他伸手碰碰那張漂亮的臉蛋,“我已是強弩之末。”
外頭的聲音噪雜,可侵擾怎麼也進不了鏡宮,只能委屈首當其沖的長老宮殿被虎族洗劫一空。
“我早就告訴過長老們,要早一點搬走,”姬眠歡抿著唇雙眸微瞇,他的指尖點點呼那策的唇,“哎呀,這下哥哥也失手了,都怪哥哥往日威名太強,長老們可真是錯付了。”
姬眠歡看著面色如常平淡的呼那策,越看越喜歡,忍不住親了一次又一次。
“哥哥怎麼這麼壞啊。”
姬眠歡本來就不打算一幫到底,讓虎族一直威脅著靈鏡,也能減少長老對他的逼迫,若是真把虎族解決了,那群老東西越發沒有后顧之憂,就會把心思全部投到自己身上。
“跟你學的,”呼那策扶正姬眠歡衣裳上落下的一串珍珠,“他們想一點力也不出,只靠你。”
一想到姬眠歡身上那道口子,呼那策眼神微暗。
“我不喜歡他們。”
“這次大出血咯,”姬眠歡偷偷笑起來,化成一只小狐貍跳上呼那策肩頭,催促道,“快快,帶我出去看戲。”
肩頭的狐貍唯恐天下不亂,呼那策點點他的額頭,“裝得像點。”
鏡宮結界外一片狼藉,呼那策掩去身形四處探查,大長老宮中果然已被桑沐翻了個底朝天。
桑沐沉浸在突然而來的勝利里,指揮著手下將一件件來不及帶走的法寶拖走。
“哎呀,那不是大長老最珍視的裂天鞭嗎,平日里都要掛在宴席旁讓大家瞻仰的,這個手鐲也是好東西,”姬眠歡嘀嘀咕咕,眼里盡是痛快,嘴上不忘假惺惺,“可憐,恐怕是大長老的半個家底吧,真是讓人落淚。”
他兩只狐爪把呼那策肩頭的衣料抓得極緊,不然早就樂得掉下去,呼那策怕自己動作太快,肩頭的狐貍說不定真會樂極生悲掉下去,便避開傷處將他抱在懷里。
離開之前,桑沐身后那個穿著黑斗篷的人讓呼那策多看了幾眼。
他總覺得這人身上有種很怪異的熟悉感,卻始終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他細細看了幾眼將這感覺記下,才轉身往禁地走。
“狼君!”庾琛在禁地口焦急地踱來踱去,見呼那策前來時不由眼前一亮,直到看清呼那策懷里那一只奄奄一息的九尾狐,他臉上的笑僵硬起來。
“這是,王上?”
庾琛不想承認,可這偌大一個靈鏡,確實只有一只九尾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