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腦子發怔,大哭過后正是疼得厲害,嗡嗡的響聲一直在耳邊環繞。
魏七垂下眼,不敢再去面對母親。
他低聲道,“ 您……您您喝茶罷。” 心虛不已,毫無底氣。
陳王氏腦子里最后的一絲理智也繃斷了,抬手給了魏七一巴掌。
啪的一聲響后是寂然無聲,母子二人皆是發怔。
守在外頭的奴才們大氣也不敢出,心中只覺魏爺有些可憐。
原是世家子,舉家被抄,十五年后再與母親相見,竟先討了一巴掌。
魏七眼里又滾出熱淚,起身踢開圓木凳,撲通跪下。
他抱住母親的腿,嚎啕大哭。
“ 兒子……兒子不孝!”
陳王氏方才那一巴掌是氣昏了頭,此刻想來只余愧疚。
她背脊彎曲,身體佝僂,抱住魏七,一遍遍地撫兒子的臉,撫他的發,湊過去親吻他的額頭。
“ 是,是為娘對不住你,安安,我的安安。”
是陳家對不住這個孩子,是他們夫妻執意要送孩子入宮。
可她也深知,一旦入了宮成了奴才,不論你從前是什麼身份,都再也沒了自由。
當初費盡心力,舉家皆受了難,只托出這最年幼的孩子,所盼不就是他能平安。
陳王氏貼住兒子淚濕的臉,“ 是娘的錯,我兒一直都很好。”
魏七埋在他母親膝前悶聲哭,終于又做回了陳宵衣。
母子二人未能聊許久,外頭的奴才催,道天晚了,請陳夫人去安排好的住處用膳。
魏七強笑著送他母親出去,說他自有安排,請母親安心。
晚間皇帝來,甫一瞧見魏七臉上紅腫的掌印便不悅皺眉。
母子許久不見,開了恩典令其團聚,竟還動了手。
“ 陳王……你母親打的?” 他的手掌在那掌印上輕撫,像是很心疼。
魏七心里發笑。
他側頭躲開皇帝的手,抬頭默不作聲地望著他。
后者的手臂懸在半空,手心里溫熱柔軟的觸感消失。
魏七的眼里都是諷刺與嘲笑,皇帝知曉他在想什麼。他一定是想起從前自己是如何懲處他的,笑自己沒資格去責怪生下他的母親。
是皇帝下旨送他去的內廷監,可皇帝并不是很清楚魏七在那里頭吃過什麼苦。
他唯一能想起來的,覺得自己對魏七殘忍的一幕是自己曾經踹過他一腳,力道很重,沒有心軟。
皇帝的手掌執意追尋,再次貼住了魏七的臉面撫摸。
他想,即使初始自己確實是施加了手段逼迫、馴服了魏七,可也只是頭一年的前幾月而已。
往后的五年間他對這個奴才的寵愛已足夠彌補那幾月的殘忍了。難道魏七伴駕以來的錦衣玉食與榮華富貴不是他賜下的?
每日都小意養著,藥膳也從未斷過,養得這樣修長俊美,這樣嬌縱跋扈,已遠遠不能當做一個奴才來看。
皇帝覺得他沒什麼可愧疚的了。甚至在他看來,若不是魏七父親的事,魏七該是要感激他并且心甘情愿留在乾清宮里伴君的。
所以皇帝對魏七說:“ 你再這般不識好歹,就不要去見你母親了。”
他的唇貼近,說出來的話輕緩卻冷漠。
皇帝自覺他已足夠低聲下氣,他當了許久的皇帝,還從未對誰妥協過,魏七總是要例外。
魏七聽了這話止不住得地顫抖,恐懼中夾雜著憤怒。
他忍了許多天,為了見母親不得不又重新做回皇帝喜歡的奴才。
或許皇帝沒把他當奴才,同榻而眠同桌而食,親密逾越。可被困在偏殿耳房中的魏七不覺得自己是什麼魏主子。
他真的憋不住了,可是他又不得不繼續忍耐,他直覺皇帝不會處置他母親,但他不能也不敢冒險。
魏七的手臂僵硬地垂在身側,手掌握得很緊,他再次避開皇帝的手,退后一步,緩緩屈膝跪了下來。
背脊仍是直的,只是肩卻有些塌,腦袋低垂,姿態同從前一樣恭敬。
魏七也覺得累,想妥協又不甘妥協。
他已經許久未曾跪過皇帝了,親密到某種程度后,行禮請安都做得敷衍,后者默許縱容。
皇帝冷眼瞧他下跪,心里又是暢快又有些憐惜。
他的目光在觸及到魏七纖細的脖頸與微凸的肩胛時,一瞬柔軟。
他像是輕微地嘆息了一聲,不知是無可奈何還是愉悅得意,或許矛盾的兩者皆有。
皇帝微俯身,突開始只手去解開魏七胸前的褻衣盤扣。
他任由魏七僵直地垂首克制,不愿去瞧這人此刻的神態。
他怕瞧見自己不想瞧的東西,無論是魏七的眼淚還是屈辱、怨恨的神態,都會掃了他的興致。
而他已許久不曾與魏七相親,幾乎清心寡欲一月有余了。
后者表面柔順的姿態使他意動,想討來一夜情投意合的歡樂。
他將魏七剝開,拋了褻衣罩在后者腦袋上,抄了魏七的腰將人抱起扔在榻上。
自欺欺人就自欺欺人罷,皇帝想:左右今夜他都不會反抗,朕也懶得去討好。
皇帝想著不去討好可是他的舉止卻又截然相反。
百般手段都使出來了,即便看不到魏七的神態,可從他泛紅顫抖的緊繃身軀與褻衣下傳來的急促喘息,亦能知曉他的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