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奴才十一歲那年在壽康宮里頭一回遇見您時這仰慕便已開始了。” 他說得也很輕,神情認真又坦蕩。
皇帝被這樣好聽的聲音蠱惑,他心中的不安稍稍消散。
原來自那時起便已喜歡朕了。
天子何時竟變得如此盲目?又為何會如此好哄騙?
“ 有多仰慕?” 他啞著聲音問魏七,不錯過其唇齒的每一分顫動。
事情漸漸往令人意外的方向發展。
魏七心中愕然,他本以為今夜有一場責罰在等著自己。
“ 仰慕您至……至不愿再有人來分享。”
天子昏了頭。
“ 你是朕心中最為特殊的一個。” 他竟然將自己的喜歡輕易地說了出來。
“ 也僅僅只是特殊而已。” 魏七貼住他的側臉。
“ 你還想要多少?” 皇帝不耐。
“ 奴才,要全部。”
天子的心跳失了序,嘴中卻逞強道:“ 絕無可能! ”
“ 奴才都能給您的,為何您不能?” 魏七淡然回視,語氣并非是質問。
皇帝心道:奴才怎能同朕相較。
他的眼神觸到魏七的倔強,換了種說法,“ 朕要治理天下。”
這種無奈惱怒又甜蜜的滋味皇帝還是頭一回品嘗。
“ 那為何幸她?家世只是尚可罷了。” 魏七咄咄逼人。
“ 朕自有打算,你今后便知。”
魏七心中冷笑不已,不愿再同他唱戲,像是兩人真如尋常夫妻般恩愛似的。
皇帝覆上去吻他,動作在克制與失控之間游移。
“ 但朕的好東西都賜給你。” 天子喃喃低語,嗓音發緊。
“ 什麼好東西?” 魏七故作懵懂天真。
皇帝心中嘆息:這東西變壞了。
平靜的湖面下埋藏著無數危機,棋局扭轉,對弈的二人將要分出勝負。
第94章 翻臉無情
棋寶林最終還是失了寵。
皇帝每每瞧見她的側臉便想起魏七的唇曾在上頭吻過。
只稍一想就再也沒了興致。
他的盤算皆落空, 只得另尋法子。
與此同時卻愈加寵溺魏七,致使乾清宮上上下下皆改了口,人人都稱魏主子。
魏七安然受著,心道:左右也快要不是了。
這日御膳房得了新方子,呈上來一道青梅玫瑰酥。
皇帝只用過一口便不再吃了,他想著這點心酸,且新鮮, 賞給魏七正好。
安喜要撤皇帝也沒讓,只說擺那兒便是。
晚間魏七來時皇帝本想說,這點心不錯, 賞你。
可不知怎的竟想起魏七前幾日夜間說的話。
魏七那時說他連點心都要留兩塊同自己一起吃。
皇帝一時止口,他的手指扣在幾面上篤篤地敲。
喝了半盞茶后仍是沒能忍住,狀似平常道:“ 御膳房沒眼力見,總是呈上些酸酸甜甜又不飽肚的花樣子, 朕不喜,賞你了。 ”
魏七順著他的眼神瞧過去, 見是一碟青梅玫瑰酥,心中了然。
他覺得好笑,圣上的模樣嚴肅,由頭卻蹩腳。
魏七謝恩, 只是卻不如何吃這東西。
他早兩個時辰便已吃過,如今皇帝有的小吃食、小玩意兒他也有。
做奴才的都是人精,怎會不去討好?
且為了投其所好,樣樣都合魏七心意, 便連青梅糕點也比皇帝的這碟要酸。
做給皇帝的吃食向來中規中矩少有花樣,且御膳房的人不敢做足口味,怕吃壞了龍體。
皇帝嘗了新鮮東西想起魏七,卻不知后者早已蒙他圣恩吃了個飽。
他見魏七神色懨懨還以為人又胃疼。
“ 怎的了?哪兒不爽利?”
“ 不是,只是天悶,無甚胃口。”
“ 叫人端碗涼甜湯來?”
魏七吃不下,他搖頭道:“ 不必,過會子就好。”
他不吃了,皇帝便叫人將點心撤下。
這日晚間,魏七睡著前昏昏沉沉地想,快六年了。
他轉頭望著身旁安睡的皇帝,后者的面目與六年前相比,顯得更加沉穩深邃。
魏七不解,為何轉眼就已是六年時光流逝。
承盛九年四月二十日,廢后趙氏崩。梓宮奉安宮中,帝領眾成服,初祭、大祭、繹祭、月祭、百日等祭,與大喪禮同。同年,上尊謚曰孝端皇后,葬昭陵。
趙氏最終沒能親眼瞧見皇帝在心愛之人面前狼狽掙扎的模樣。
廢后亡,帝甚哀,此后半年未幸后宮。舉國感嘆帝后之情深。
可既然未幸后宮,便只幸魏七一人,實乃真真正正的專寵。
初夏的夜里,皇帝在魏七的頸側輕吻,他沉沉低笑,喃喃慢語,“ 這兩月,是你一人的了。”
魏七卻覺得時機已經到了。
皇帝將他捧在手心,攤開自己所有的喜歡,極盡所能滿足他全部的需求,送上兩個月期限的完整的自己。
魏七握住他的心,想要求一個斷了。
他的翻臉來得毫無預兆。
魏七兩月前搬至養心殿東偏殿,皇帝日日來瞧他。
這日也不例外,內書房里的折子一批完便至東偏殿等著與魏七一道用晚膳。
只是這會子卻見人在收拾東西。
皇帝納悶,問他:“ 你這是做甚?”
魏七背對著他整理攤在榻上的衣物,“ 出宮。”
“ 出宮?” 皇帝當他是在使性子,“ 現下還不能出宮,得再等上一月,天兒熱得很了,朕才能帶你去圓明園,你且忍忍。
”
“ 奴才一個人去。” 魏七答得平靜。
“ 你一人獨去?” 皇帝揮退眾人,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