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喚了一聲便被皇帝堵住了嘴。
翌日午間,內書房中安喜這老家伙見圣上今兒心情甚好,便上趕著討好。
他道:“主子爺,奴才瞧著今兒秋高氣爽,您在這頭悶了許久,不若咱們去御花園走上一遭罷。”
后者抬眼瞧他,目光中有幾分不滿,“不去。” 不知這老東西又收誰的好處,要攛掇他去御花園。
安喜吃癟,“奴才多嘴,還請圣上莫怪。”
奇了怪哉,分明瞧著龍顏愉悅,怎的一句話的功夫就惹惱了圣上。
御前總管大人納悶不已,絲毫不知自個兒摻壞了龍榻之上皇帝與魏七的床笫樂趣。
他若是知曉昨兒夜里魏七在暖閣里低喚了四五聲的主子爺,興許此刻老臉都要燒沒。
半月后,帝駕離京至承德秋狩,魏七隨駕,這是他第四回 去木蘭圍場。
只是這回卻險些出事。
今日開圍,皇帝領著王孫貴族并五千禁軍入林狩獵,留下一隊精兵護魏七在圍外的空地上騎馬。
皇帝寵愛過甚,知魏七性子歡脫喜騎馬,因怕悶壞他,且有意令其強身健體,近來得了空閑便在乾清宮后頭的小馬場里親教他騎術。
魏七自然是歡歡喜喜,他問皇帝自個兒能否在去承德前學會。
皇帝曲指敲他的額頭,道:“朕親自教授,你用功些便能習好。”
魏七眼眸彎彎,恭恭敬敬地行禮謝恩。
這會子幾個侍衛騎馬守在一旁,眼珠子都不錯地盯著馬駒上大笑的魏七。
秋風舒爽,草地遼闊,后者跨坐在馬背上,漸入佳境。
他輕輕地一勒韁繩,想策馬快些行。
卻不料向來乖順的良駒卻突然發難,前蹄騰空嘶鳴不止。
魏七大驚,連忙緊緊扒住馬背不敢動彈。
變故來得突然,馬兒又實在狂躁,不過瞬息之間魏七便被甩至馬下。
馬蹄高高踏起,魏七抱住腦袋躲避,千鈞一發之際,萬幸守在一旁的侍衛們身手皆是不凡,反應甚快。
侍衛首領跳下馬將魏七抱住,護在懷中,另幾人橫刀斬下駿馬前肢。
斷肢飛離,駿馬哀鳴倒地。
鮮血淋漓,兜頭而來,濺了魏七滿面,眼珠染血,嘴里全是黏糊糊的溫熱液體,后者閉目。
安喜本悠閑地坐在遠處飲茶,這會子嚇得面無人色,他急忙忙往這頭趕,臉上的橫肉都在顫抖。
“ 快……快請御醫來,圣上,派人入圍場請圣上回。”
“ 嗻。” 下頭的太監急忙忙隨侍衛騎了馬去傳話。
這頭魏七癱在草地上嚇得站都站不起了。
他的腳像是崴了,侍衛首領無法,只得道:“魏小公公,小的得罪了。”
說完將魏七馱在背后欲騎馬將他帶回營帳。
魏七此刻見不得馬,更莫說是坐上去了。
他望著那喘著鼻息的高頭大馬,心里直發顫。
“ 不,不騎馬,走回去。”
安喜趕來,瞧見魏七滿臉的鮮血直嚇得渾身哆嗦。
“ 魏……魏七,傷……傷著哪兒?” 他的聲音都在抖。
“ 安公公,魏小公公應當無礙,咱們身上的血都是死馬的,并非人血。”
安喜雖早已瞧見一旁狼藉血腥的馬尸,可直到聽了這話才終于松了口氣。
魏七不愿再騎馬,安喜只好派人去抬步輦,走是不能走回去的。
若叫圣上瞧見他的魏七受了驚嚇后還要這般血糊糊地崴著腳走,自己這個御前總管也不用再當了。
侍衛首領背著魏七至安喜方才歇息的地方安置好,幾個太監捏帕子替其凈面。
不一會子步輦來。
四個太監抬著步輦,安喜等人跟在旁側,才走了不過小半里地,(近兩百米)便聞身后馬蹄聲陣陣。
步輦輕停,眾人跪地接駕。
皇帝狠勒馬頭,塵土飛揚,氣勢洶洶。
他翻身下馬,面帶煞氣,盯著魏七上下掃視,目光鋒利似刀刃。
魏七縮在步輦中不敢動。
他是想接駕,可是腳上鉆心地疼,且他十分怕皇帝這副要殺人的作派,想裝可憐模樣搏他心疼。
可是后者此刻正在氣頭上,他瞧魏七似是無事,一路提著的心才終于落下。
可又見人鬢發散亂,黑發與耳旁皆沾血污,面色蒼白,衣襟前也都是狼狽的印記,還縮在步輦上瑟瑟發抖。
他滿腔擔憂俱化為滔天怒火,夾雜著無窮的后怕,鋪天蓋地對著魏七發泄。
“ 你是沒長腦子麼!” 皇帝氣得大聲怒斥,幾步疾馳,抬腳就去踹步輦。
不省心,太不省心!
“ 朕叫你慢些!” 那會子應得好好的,轉頭便將他的囑咐拋在腦后。
碰碰的踹木頭的沉悶聲,響在草原之上,也不知天子是否為鐵打,像是不曉得什麼是疼。
魏七真是他的克星,從前一年至尾也不見發怒的天子,這短短幾年便沾有了人氣。
眾人嚇得不敢出聲,龍顏大怒,來勢洶洶,誰敢去勸。
安喜私心里想著: 咱家看人不力出了事,圣上定要責罰,叫他先對罪魁禍首發了火,咱家才好逃過一劫。
他心里也怨魏七鬧騰,好好的非要去騎馬做甚,卻不知騎馬一事是皇帝先提的。
魏七在抖動的步輦上晃,被皇帝這兩嗓子喊得腦袋發懵,他本就受了驚,這會子更是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