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黏黏糊糊渾身都泛酸,扯開衣襟一瞧胸前皆是紫紅痕跡,魏七憶起昨夜荒唐,頭皮陣陣發麻。
竟都未清洗便昏睡過去,也難怪現下要不自在。
兩人伺候魏七洗漱凈身,呈上清淡的蔬菜粥,草原上牛羊遍地牧民皆喜食肉,青菜卻是難得。
魏七餓得很了咕嚕嚕灌下兩大碗,吃飽了又回自個兒帳中歇息,算是睡足了一整日。
晚膳時分,上頭又送來鮮嫩的羔羊肉湯,魏七沒忍住吃了幾塊,夜里睡下時便突覺得腹疼難耐。本以為只是吃的雜了,想著睡一覺便好,誰知捂住肚子在榻上翻不僅未睡著,反而越來越疼,疼得他渾身冒冷汗,咬住牙關都沒能憋住呻|吟。
同住的內侍淺眠,起身一探,觸手皆是滾燙。兩人心道要糟,披起外衣起身去安喜帳中稟報。
安喜自睡夢中醒,知曉是昨夜圣上太過,那時里頭突沒了動靜,他幾喚不應,不敢再去驚擾,只想著左右不過兩個時辰便得進去叫起,且讓圣上多歇息一會子。
誰曾想這就出了岔子。
他起身請隨行醫士小張大人替魏七診治。
小張大人已不是頭一回見魏七了,只是每回替魏小公公瞧病都有些同情,伴君不易,且那位還是個不懂憐惜的。
出宮圍獵這等大事,草藥自然備得很是齊全,只是魏七喝了藥第二日晨間卻不見大好。
安喜只得在皇帝問起前自個兒主動稟報。
后者皺眉:“ 病了。”
“ 回圣上的話,魏七那小子貪嘴,前兩日本該吃食清淡些,可他沒能忍住又吃了幾塊羔羊肉,夜間便開始發熱。
奴才請了醫士去瞧,一日過后仍是燒著,奴才拿不下主意,只好驚擾您。”
皇帝不知曉那東西不能留在人體內,本是好心留魏七歇下,卻沒想反而害他生了病。現下又經安喜隱瞞,便真以為全是魏七貪嘴惹得病。
“ 請御醫去瞧,醫士醫術不精如何能治好。”
“ 嗻,奴才這便去請御醫。”
病了個喜歡的奴才,皇帝心中不快,蓋因前日人還在身邊蹦噠,轉眼就病殃殃躺榻上,也是無趣。
然而只是發熱,他未曾上心,前幾回魏七病得那樣重不還是生龍活虎地好了,且御醫醫術高明,區區小病又有何大礙。
然而兩日后再問,人依舊未好。
魏七本就隨馬車顛簸了十來日,之后又兩回夜間伴駕,后一回灌了不少風不說,回帳又熱水泡。
泡完又折騰,折騰完渾身發燙,出了一身汗黏在身上不曾清洗,冷下來被皇帝摟著,半熱半涼,還吃了許多羊肉,哪能不病。
積壓到一處,此番病得倒是痛快。
又兩日后仍是低燒,皇帝發了脾氣,帝帳中砸碎一茶盞,罵御醫皆無用。
御駕屈尊要去瞧,安喜阻攔,怕魏七將病氣過給皇帝。
安喜說,不如送至不遠處的夏宮去好生將養,營帳內東西再齊全到底多有不便,不宜養病。
皇帝準了,令務必養好魏七,下了狠令道,御駕回宮前未養好就要砍人腦袋。
幾個御醫自然連聲答應應嗻,若到了夏宮還治不好區區熱癥,他們自個兒也無臉茍活,愧稱御醫。
魏七這樣的人真是嬌養不得,好日子過多了身體就金貴得很。
從前受過那樣多責罰都安然無恙,現下熱癥小病,還得特意遷去夏宮,錦衣玉食,金湯玉露,稀世藥材供著,這般又養了三日才好。
這時圍獵已過去大半。
夏宮又稱熱河行宮或承德離宮,此宮氣勢恢宏,耗費前朝歷代君主八十余年才建造完成。
依山而造,足有八個紫禁城那般大,其中宮殿一百二十余座,座座皆是精美絕倫。
又仿紫禁城,也是前朝后寢形制,此刻魏七便住在夏宮后頭的萬樹園中。萬樹園西側有四大皇家藏書名閣之一的文津閣。
魏七自病好便逍遙得很,日日去閣中尋書來看,應怕犯忌諱,只挑些游記,醫書打發時間,并不去碰兵法與權謀等書。
圣上令他好生將養,偌大的行宮中無一人敢攔他,魏七便成了猴子大王。
春光甚好,他方才到萬樹園里轉了一圈,將春好軒,宿云檐與永佑寺等景致都瞧了個遍。
這會子正翹著腿歪在羅漢床上磕瓜子,身旁幾子上攤著一本閑書,他磕一會瓜子便空出兩根手指閑閑翻看。
院子里繁花盛開,草木茂盛,魏七瞧書瞧得倦了便起身踱至雕花小窗前賞外頭景色。
夏宮好得很,光是湖泊便有不下八處,魏七很想一一皆觀賞個仔細。
這場病生得值,他舒展身軀伸個長長的懶腰,實在是懶倦。
行宮這樣妙圣上都只三四年才來一回避避暑,實在勤勉自持,不似先帝,一年倒有半數居于此處。
要是御駕能晚些再回宮那該多好。
只可惜他在這頭樂不思蜀,皇帝卻有些記掛他,圍場待了十八日便要回宮,浩浩湯湯萬余人,順路又至夏宮停了一停,接上魏七一道。
御駕來時魏七正領著人在萬樹園后頭的桃林中摘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