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魏爺,咱們伺候您先歇了,明兒還當差不是。”
“ 那明兒……還有肉吃,有酒喝麼。”
兩人噗嗤一笑,以您如今的身份,想喝酒還不容易麼,向上頭那位討不就有了,一句話的功夫。
“ 有酒,明兒還有酒,圣上圍獵二十來日呢,過幾日蒙古王朝拜,咱們還能有好酒喝。”
“ 宮外好……不要回……唔。”
一年長的奴才手快,忙捂住魏七的嘴。
“ 魏爺!您喝多了,仔細禍從口出!”
魏七睜著緋紅的眼,眸中水蒙蒙。
“ 嗯!我像是真喝多了。”
“ 可要嚇壞咱們羅,萬幸您今夜不當差,否則哪能讓您喝個痛快。”
“ 嘿嘿。”
魏七還沒嘿完,外頭就有人來。
“ 魏爺可在,應安爺吩咐,咱們……扛……送您去帝帳。”
帳內二人大驚,“ 魏爺,魏爺,祖宗您今夜可得小心,莫惹出事兒來。”一面應一面將人草草擦干,穿好褻衣裹緊。
魏七濕著長發被幾個太監扛去了帝帳。
此刻帝帳中的安喜確實是憂心,他就怕今日魏七喝多了,撐不住恭敬嘴里吐出些什麼陳年舊事來。
人來,安置妥當。
皇帝道:“ 都退下。”
“ 嗻。” 悄無聲息離去。
帳簾落,帳內燭光融融,魏七半睜著眼四處張望,似不太明白怎麼自個兒轉瞬就換了地方。
他的目光停在另一人身上,目露不解。
皇帝撐著腦袋觀賞他的醉態,心里很喜歡。
原來喝暈了是這般模樣,不吵不鬧似傻子一般,倒也有趣。
他半靠在榻上,俯身垂下腦袋貼近,熱氣撲面,盯著魏七迷蒙的眸低聲問:“ 宮里好還是宮外好?”
魏七這回說了實話,他想了一會子:“ 宮外好。”
皇帝沉沉低笑,朕也覺得宮外好。
“ 伴駕好,還是不伴駕好?”
魏七這回想得更久,他盯著皇帝目光專注,像是要認出跟前是何人在問。
后者很有耐心地等著,半晌,魏七卻不答。
今夜天子實在是有閑情逸趣,他掌中的佛珠垂下,在魏七面上輕掃,問得愈發低柔帶著誘哄:“ 伴駕好不好?”
魏七癢地直閉目,躲開佛珠低聲喃喃道:“ 伴駕,伴駕好也不好。”
皇帝一怔,探究地打量他,不知這人是真醉還是假醉。
“ 為何不好?”
他掐住魏七的兩頰,近至呼吸相接。
后者仍舊閉著眼道:“ 伴駕……要受罰,要挨打。” 他眼角漸漸溢出一滴淚,燭光下閃疼了天子的眼。
后者不知怎的心頭一窒,有些胸悶。
從前罰得狠了些。
他嘆息,松開指間力道轉為輕撫,“ 你這樣乖巧討人喜歡,今后伴駕都不會再挨打受罰。”
“ 今后是……多久啊?” 魏七問。
可惜皇帝把他當醉鬼,不想回答的問題自然要逃避。
他反問魏七: “ 伴駕哪兒好?”
魏七笑,卻又落下一滴淚:“ 伴駕……有風箏放,有花兒看,有酒喝,有,有好東西吃。” 話中透出天真無邪,皇帝覺得他真是醉了,醉得傻氣又可憐可愛。
“ 你若是一直似今日這樣,朕……” 皇帝止住話頭,他本欲說,你想要的這些小東西朕都賜你。
可這種話對著一個醉鬼說也太傻,皇帝今夜說得夠多,他覺得自己也喝醉了,跟著一塊犯蠢。
然而還有最后一問,他輕輕叼住魏七的耳垂,灼熱的氣息混著濃烈的酒香鉆入魏七耳鼻。
“ 朕好不好?” 含糊而低沉,若不是離得太近,恐魏七也聽不清。
問完便停,舌頭攪著人耳朵上的一點子軟肉不放,興許也是慌亂。
既然近初時手段兇殘可怖,那這幾月的縱容與之相較,你醉酒思量之下,究竟是好還是不好。
魏七真想裝作沒聽見,只是今夜他借酒裝瘋說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話,不得不轉回頭奉承。
“ 好。” 喃喃一個字低不可聞。
您做帝王是明君,自然是再好也沒有的了。
只是說完卻哭得更兇,無聲流淚。
皇帝聽得清楚,回應的也是想聽的那個,然并不如他所想的得到了寬慰。
既然好,你這東西為何一直哭。
“ 莫哭了,喝多便耍酒瘋,叫人瞧見笑話。” 天子長長嘆息,如何也沒料到原本今夜只是想解悶,卻反倒攪得自個兒心亂,不得安寧。
魏七心道: 您好,您是圣明君主,我是喝醉的奴才,堂堂君王還不許奴才哭一哭了。
“ 天子不為卑賤之軀所動。”
皇帝捏緊佛珠,抵過心頭突如其來的一顫。
竟不知是真醉了還是清醒,怎的今夜句句都亂他心神。
若是清醒怎會有膽子說出這番話,可若醉著,又太過清醒,什麼都瞧得明白。
你不如閉嘴罷。
他覆住魏七的濕漉漉的眼皮,掌心貼住了潮濕的睫毛,扎得他不得不心軟。
“ 唔……” 佛珠投地。
早該堵上,這樣伶牙俐齒,狡詐如狐。
兩人唇|舌糾纏吻得久了難免意動,只是皇帝探手入被中,褪了褻褲一摸。
得,還是歇了罷。
他倒在魏七身上平息欲|念,適逢安喜那個沒眼色的,因著擔憂偏要這會子來討罵。
“ 圣上,魏七醉羅,不成罷,奴才另安排人來可好?小子就先抬出來。”
皇帝煩得很,閉眼不耐道:“給朕滾遠些!” 本就亂,還要來瞎攪和。
安喜不敢做聲了。
帳內皇帝對魏七道:“ 你今兒歇這。”
魏七這會子開始真醉:“ 嗯……不成的……不成體統……不成體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