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七挑了個最大的猛虎風箏耍,初時還記著規矩,風箏總也飛不高,沒一會子便掉了下來。
漸漸地他一心只想著放得更高些,撒開腳丫子滿地亂跑。
草原寬敞地很,今兒又有風,猛虎越飛越高,魏七臉上難得露出笑來。
幾個年輕些的太監見他玩得有趣,也忍不住起身跟著一塊。
遠處馬蹄聲陣陣塵土飛揚,魏七大笑:“ 我的風箏最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喜聽見跟著樂呵,朝遠處一瞧,吩咐身邊人道:“ 快去叫他們停下,預備接駕,怎的圣上此番就打著東西羅!這才小半個時辰。”
此時魏七已同另一個奴才越跑越遠,兩人正打賭,半盞茶內誰的風箏飛得高就能得兩粒金裸子。
魏七還在得意:“ 我的更高!你輸羅!銀子拿來!” 跑得太快,一時沒注意腳下,樂極生悲,摔了個狗啃屎。
“ 哎呦!”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的風箏低了!” 另一人大笑。
安喜派來的小太監急得不行,瞧著遠處駿馬逼近,沒一會便瞧見馬上一抹明黃。
“ 快快快,起來!” 他喘著氣,“ 接駕接駕!”
魏七一轱轆爬起,頭上帽子早已不知掉在何處,鬢發散亂,深紫綢服下擺泥濘不堪。
“ 我帽子,我帽子,帽子哪去羅!”
“ 還找什麼帽子!魏爺您耍昏頭了!咱們先去接駕。”
皇帝翻身下馬,魏七縮在安喜身后不敢叫人瞧見。
他也不知自個兒為何要心虛。
安喜雙眼一掃,瞧見皇帝身后的幾個侍衛手中扛著一頭死豹,迎上去道:“ 圣上您神武,箭術超凡無人能比。”
皇帝道:“ 吩咐人收拾妥當。
”
“嗻。”
魏七有些好奇,悄摸摸偷瞥,與死豹血淋淋的頭顱還有暴睜的眼撞了個正著。
他微一抖,暗道: 圣上怪厲害的,嘿!猜對羅,是只豹子。
安喜挪動身子,他才不替人遮掩,風箏送到,人玩得開心,自己辦事妥當,要邀功的。
于是皇帝瞧見了一個臟兮兮的魏七,小臉跑得通紅,渾身是汗。
他挑眉,身上還帶著幾分煞氣, “方才在做什麼?” 語氣倒平和。
持鞭在魏七腳旁的草地上狠抽一記,泥土飛濺。
魏七仍盯著猛豹,嚇得彈開,回過神后羞得無地自容,半跪請罪。
發是亂的,臉上是黑的,袍子還跑開了扣,帽子也不見蹤影。
御前的魏爺,皇帝戲謔地笑。
“ 回圣上的話,奴才……奴才……放,風箏。” 越說越低聲。
“ 好興致。” 隔著一丈多遠笑他,“ 是在泥潭里放的不成?”
魏七努努諾諾回不上來,圣上甚少說這等玩笑話。
“ 奴才……贏了金裸子。” 所以要用心玩。
同他打賭的那人著急: 魏爺……是奴才贏的您。
“ 你過來。” 皇帝喚他。
“ 嗻。” 魏七走近兩步。
這臉花的似只貓,“ 成何體統。 ” 自袖口掏出一方自個兒剛才用過的巾子照頭扔過去。
侍衛皆驚,垂著腦袋不敢看。
魏七更羞,“ 奴才知錯。” 默默接過。
皇帝轉身上馬,又絕塵而去。
安喜心道:圣上這趟是回來做甚的,往日東西都是派人送來的,莫不成是專程為瞧人的。
皇帝見魏七玩得開懷,本欲攜了人一塊,又覺不合規矩,無論太監還是妃嬪這般都有失體統,到底不妥。
于是馬匹上依舊孤身一人,草原上獵殺。
這日確實收獲頗多,除有孕的母鹿與大貓逃過一劫外,豺狼野鹿肥羊都獵到不少。
皇帝獵得一只猛豹,底下的臣子即便路遇兇虎也不敢妄動。
晚間營地里炙鹿肉與羊肉。皇帝自然是大賞,每四人便可分食一只獵物。
野山羊肥美味鮮,在炭火上烤地外焦內嫩,魏七換了值,坐在火堆旁吃得滿嘴流油,心滿意足。
他吃一會兒便歇下來喝口小酒,抬頭望望夜空,只覺此生再暢快也不過是此刻。
真不想回宮,若是能一輩子都如今日這般快活該多好,陽光下胡亂跑,還能在春日里放風箏,又能喝酒吃肉,比宮里好多了。
他復灌下一口,攤在地上舒展身軀,成了一只醉狐貍,瞇著眼嘆舒快。
人生得意需盡歡,今日無憂莫思明朝。
第75章 狡狐難纏
皇帝草原大宴臣子將領, 心中爽快,也飲下不少佳釀,只是酒量好并未飲醉。
安喜掀開明黃帝帳,皇帝往帳內一掃,幾個奴才立在帳邊,不見魏七。
他側頭問安喜:“ 人呢?”
“ 回圣上的話,魏七方才在外城東側吃酒, 今兒他實在開心,吃的多了些,奴才見其有些醉態, 遣人將他送回去歇著羅。”
“扛來。” 膽挺肥,朕都未歇下他就敢先喝醉。
安喜:扛扛來……做甚麼,都成醉貓了。
“ 圣上,依奴才看, 今夜還是另召人服侍,魏七醉著呢, 恐有不周。”
皇帝入帳,冷眼瞥安喜,“ 老東西你倒周全,朕可說了要幸?” 他取茶盞飲下一口, “ 叫你扛來。”
“ 嗻,奴才多嘴,奴才多嘴。” 安喜裝模作樣自掌嘴,“ 奴才這就派人扛魏七來。”
魏七帳中兩個奴才正替他沐浴, 喝多了的貓歪在浴桶里嘟嘟囔囔,“ 我不回去……我還喝酒咧。
”
“ 小魏爺,您甭喝了,您已喝多羅。” 一奴才笑話他。
“ 沒喝多……我知曉……自個兒在沐浴咧。”
腦子還留著幾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