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對頭嗤笑。
呵,小把戲,懂什麼叫知己知彼麼。寧嬪不屑,她可是事先探過消息。
皇帝眼往那處掃,又是個喜酸的,瞧著牙疼。
不過人倒是安分,守著碟子吃食就誰也不搭理,同那奴才有些相像。
他目光多留了兩瞬,淑妃的余光也順著走,就知是這個賤婢,她心中實在惱怒。
呸!下作。
其實也未出格,吃個橘子罷,又不是當眾脫衣裳,不知怎的就下作了。
皇帝默默瞧上一圈,垂眸。
太閃,晃得眼疼。
“圣上,今兒淑妃妹妹特請了逢春園里的臺柱子入宮熱鬧。這會子已準備妥當,圣上可要瞧瞧?”
皇帝可有可無地應一聲。
他不喜京戲,可屋子里裝著這麼多女人,瞧戲總比瞧他要好。
皇后笑,向淑妃遞眼色。
淑妃吩咐下去。
戲臺子是早就搭好的,最底端安著幾根可滾動的光滑圓木柱子,上頭命令一下,下頭的奴才便立時將戲臺自偏殿移到正廳,先擺與圓柱子咬合的凹槽木臺,再合力將戲臺安上去坐好。
皇后捧著紅綢布做面的戲單子問:“圣上您聽哪出?”
皇帝沒什麼想聽的,低下頭,撣撣下擺,給了個臉面與淑妃。
他平聲道:“今日淑妃之喜,便由她來點罷。”
“是,圣上真真是圣恩厚重。”皇后未多說,臉上的笑不變分毫。
她將戲單子遞給孫嬤嬤(皇后的奶嬤嬤)。
孫嬤嬤接了,面上笑得喜慶捧著往下走幾步,遞到淑妃跟前。
淑妃老早就起身福禮謝恩,臉上喜不自禁,兩團緋紅,嬌妍似盛開芙蓉:“妾謝圣上抬愛。”
接了戲單子,裝模做樣的翻翻,點了出貴妃醉酒。
還要遮掩,“妾聞逢春園閉月最擅唱這出,扮相也是絕妙。”
切!老套,您說什麼便是什麼羅,左右您是今兒主角。
還沒成貴妃呢,就點出醉酒,不害臊。
這真當自個兒貌美賽楊玉環,落雁羞花麼,可笑。
臺上唱什麼不打緊,臺下您要如何唱好今日這出才是重頭。
眾人暗地里嗤之以鼻,也不知是嫉妒還是真瞧不起這做派。
逢春園花旦粉墨登場,在明黃布簾半遮的戲臺上托著柔媚的調兒唱醉生夢死。
紅藍珠翠發冠正中鑲嵌一顆如嬰兒拳頭般大小的東海明珠,流光溢彩,奪人眼球。
“這顆明珠倒是做得真。”
“正是呢,瞧著逢春園費了心思在上頭。”
戲子頭上這樣大的東珠自然是假的,眾人皆知乾清宮里倒是有一顆真的。
皇帝暗中嗤笑,托著手中兩顆玉核桃緩緩轉動,閑閑看一場好戲。
這戲子身段也不錯,雖是男子卻腰肢纖細,腰帶束得緊,幾層戲服罩下來都擋不住勾人曲線。
皇帝目光悠悠,一寸寸打量。
比魏七還細上幾分,目光下移。
后頭藏在下擺里,倒是瞧不出來好與不好。
不知哪個更妙。
不愛聽戲,只好瞧人。
瞧得眾嬪妃惴惴不安。
倒是大意羅!圣上如今!
背地里手帕都要扯爛,生怕今日過后宮里還要再多個戲子出來爭寵愛。
敬妃瞧瞧皇帝,又瞧瞧皇后。
后者對她笑,笑里藏幾分深沉意味。
“妾倒是聽聞當年楊貴妃發冠上的這顆珠子大有來頭。”
“哦?什麼來頭,姐姐快說說。”分明知曉,卻仍故作好奇,要開口來問。
敬妃掩嘴笑,余光暼上頭,帝后二人無甚反應。
她接著道:“皆是些市井戲言,妾從前待字閨中時胡亂聽來的,當不得真。”
“呀,姐姐說說罷,今兒好日子,圣上不會怪罪,姐妹們聽個樂兒罷了。”幾位美人盈盈望向皇帝。
后者將目光轉過,淡淡地應一聲兒,復又去賞戲臺美人。
皇帝心知肚明,怎會不讓她們演完。
“既如此,妾便信口胡言羅,姐妹們見笑。”
皇后也瞧了過來。
“傳言百年前,天上的星誅龍王觸犯了天條,玉皇大帝震怒,將其貶入東海,令他待在海底三百年鎮守東海海底一水妖。誰知日子久了,龍王卻與那水妖生出了情意,還將自個兒身上最為寶貴的一枚龍鱗化為東珠,贈予水妖。”
“呀!真真是個癡情神仙。”眾人掩口嘆。
“只可惜。”敬妃故作玄虛。
“可惜什麼?”
“可惜原來那水妖一直在欺哄龍王,東珠一到手,龍王法力削弱,她便逃了出去,化為人形,匿于人間。”
“真可惡。”
“是呢,可嘆龍王癡心一片。”
“姐姐,后來呢,東珠怎會易至貴妃手里。”
“后來,此事流傳開,東珠幾經輾轉,不知怎的叫一個富商買下了,他見此物非凡,便獻于朝中一大臣,大臣又將其獻于玄宗,玄宗愛貴妃,稀世珍寶盡賞予美人。貴妃得了明珠,當夜便夢見了水妖與龍王在東海里的種種情-事。”
“呀!可真是一樁奇聞。”
“確是稀奇。”
“翌日貴妃將此夢當個笑話道與玄宗,玄宗嘆,言此事定不是夢,此珠甚妙,恰示他對貴妃的癡心。”
眾人聽后唏噓,一時沉默,偷偷暼上首帝王。
皇帝杵著腦袋歪在扶手上,將玉核桃擱在朱漆幾面上,修長的手指把玩腰間龍紋玉佩。
敬妃又道:“今兒乃淑妃姐姐生辰,妾聽聞圣上乾清宮內也收有一東海來的明珠,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