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什麼東西膈人。
探手摸索,撈出一串白玉翡翠。
108顆玉珠子,顆顆皆打磨地圓滑光潤,白日里光一照,更是通透異常。
魏七瞪大眼湊近瞧,這不是昨夜龍塌上,方枕邊之物麼,怎的跑自個兒這來羅!
他驚疑不定,難不成昨夜恍惚間隨手一勾,勾身上羅!
他在塌上瞎想,小千子正正好端著膳食進來。
“安爺叫您收下,不必憂慮。”
魏七轉頭望向他,“收下?”圣上貼身的物件是能隨意收下的麼。
“這東西昨夜圣上親口賞下的?”
“回您的話,安爺未提,只叫您安心收好。”
魏七嗯一聲,雖不是圣上親口賞的,然安爺叫收那便收下罷。
他喚小千子尋個好些的木盒來,到底還是有幾分惴惴不安,未親口賞下,萬一圣上要收回去,也好交代。
可皇帝早忘了這事。
今兒是臘月二十七,雖昨日才封了筆和璽,但那皆只是明面上的,百官可歇息幾日,皇帝卻不能。
楚乃大國,年節事多,除夕前八方鄰國屬國來賀,頭一等大事當為接見周邊各國之君臣。
這之中又分為入朝和來貢,前者為稱臣納貢的蕃屬國之禮,后者涵蓋更廣,包括偏遠的對立之國派使臣祝賀。
皇帝整日里待在紫光閣中接見外臣,除此之外還得勻出時辰親寫福字賜予朝臣后妃,以示親近。
不過這時事先寫下的福字都不是大頭。
最貴重的要等到正月初一,北海闡福寺祭祀時,帝登大佛樓進香斂福,再回重華宮用刻有“賜福蒼生”的萬年青蘸朱砂執筆寫下的新年第一張福,那才真真是福澤綿長。
這張福要鄭重封存,不得開啟,以示留福。
皇帝雖成日端坐,瞧著面上也平淡,實則腦子里時時謀劃著,紫光閣內刀光劍影無形,屬國好應付,左右不過敲打又安撫,幾個虎視眈眈以和親立下盟誓的別國就沒那麼好打發了。
這之外,皇后父族趙家也該是時候收網鏟除。
嚴正己(第47章 提及)前日的折子呈上來,道蜀地貪墨一案已結,后日便能奉大禮返京,賀圣上新年萬安。
皇帝閑閑歪坐在紫檀木雕八寶云蝠紋“水波云龍”龍椅寶座內,手指摩挲玉扳指,眼中晦暗不明。
明著查蜀地,實則另有所探。
且再叫他趙家過個流油的好年罷。
皇帝愜意,右臂探身去夠書案上的茶盞,左掌胸前隨意一撫,觸手不對,怎的是紫檀柳佛珠。
朕的白玉翡翠珠串哪兒去了。
皇帝開口欲問安喜,突又記起,幾日前似是隨手賜給那奴才了。
是了,是賜與他了,那時覺著白玉顏色很稱他一腦長烏發。
現下人呢,好似也有幾日不曾搭理了罷。
皇帝念及魏七,抬眼暼一圈內書房。
墻角邊安生立著個奴才,垂著腦袋,雙臂貼身側,站得直直地,一眼便望到。
皇帝放下茶盞,手肘撐桌案,杵著腦袋瞧人。
目光悠閑由上自下緩緩掃視。
似是長回來些了,不錯,好歹識趣兒了。
魏七是個眼觀八方耳探六路的奴才,且這也是乾清宮里每個奴才都會的。
皇帝的目光停下超過三瞬,他便知曉了。
知曉了卻也不敢動,只能僵直著,暗盼圣上能早些移開,自去批他的折子,寫他的福字與對聯。
可惜皇帝不急,細細掃一遍,又來一遍,把玩著扳指,品茶賞人,倒像是在瞧一朵花似的。
魏七心里還有點怕,再唇齒相交也仍是畏懼。
小半盞茶后,人人都知曉不對勁,皇帝仍未移眼。
魏七撐不住要哆嗦,手指漸漸縮入馬蹄袖中顫抖,額間冒出一滴冷汗,頭垂得越發低,想將自個兒往墻里藏。
皇帝將茶盞嗑噔一聲兒擱下,魏七嚇得足下不穩,身子一歪,撞上身旁的方幾,幾上青花瓷瓶小幅晃動,里頭插著紅白兩梅,花瓣片片是好顏色,嬌艷可人,受不住震動疏疏落下幾瓣。
魏七忙去扶,才穩住。
聽得上首傳來沉沉一聲低笑。
霎時紅了臉面。
作弄我。
卻不敢怒也不敢言。
第56章 佳麗如云
皇帝忙得天昏地暗, 每日沾塌便歇,幾個時辰后天才光亮又起,再無閑情逸致于龍塌上逗弄人。
莫說逗弄人,他已四五日不曾召幸了。
這頭魏七日子倒是好過得很,自上回承幸以來,他后兩日都別扭得慌,老覺著身上發麻, 耳垂上似有東西在撓癢,哪處都不自在。
圣上不幸,他正好自個兒緩緩, 緩了幾日,到底如常了。
怪哉,從前也未這般別扭,只是疼, 怎的圣上金牙咬幾口倒似服了什麼迷藥,麻癢癢叫人頭皮發直。
難道天子果真同凡人不一般, 可分明嘴也軟,氣息也熱。
初識人事的魏七實在懵懂,不知帝王狠辣老道的手段。
現下他既畏懼又驚怕,畏懼的是皇帝雷霆震怒, 驚怕他的雨露隆恩。
中南海紫光閣內。
中南海位于紫禁城外西側。
自紫禁城西華門出,穿北長街直入中南海西苑門。
中南海為中海與南海二海合稱,又與北海構成西苑三海,統稱太液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