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立在外頭聽聲響便覺著不同,現下一聽,果真不同。
第55章 白玉翡翠
圣上舒坦了, 安喜也跟著舒坦。
他領著人入內,暖閣里頭熱烘烘,滿室情纏氣味,饒是安喜一張老臉皮厚三寸,也不不禁步下遲疑。
龍塌上,皇帝靠坐床頭,明黃褻衣散開, 露出一片布汗的胸膛,衣衫不整,想來也是熱得慌。
他胸上躺個小圓腦袋, 安然枕著天子皮肉昏睡,皇帝手掌寬厚,罩住半個來,撫人長發, 也不瞧人,只這捏捏那捏捏, 逗貓狗似的,揪著人耳垂輕扯。
后者沒被鬧醒,只是皺起了眉嘟囔。
現下安喜再瞧見什麼了不得的也不覺著驚異了。
魏七這小子真真是心寬吶。他一聲嘆,又想若不是心寬也早該受不住了。
又是這般, 叫抬人卻不撒手,今日倒是柔情蜜意,若是不知曉的怕要以為懷里躺著的是個寵妃罷。
安喜心里抱怨著,實則一身都松懈許多, 鬧騰大半月,可算是好了。
皇帝不起身,眾人至塌前三丈處停步等候吩咐。
靜的很,只聞圣上掌中掛著的白玉翡翠珠串輕聲叮當響。溫潤名貴的串子隨他手間動作掃在魏七一頭長發上,白中透翠,烏發糾纏,油燈下發柔光。
一下一下,摸得極緩,眼神卻不知放在何處。
未幾,皇帝停下動作,抬眼皮子望向下首眾人,“抬走。”
“嗻。”安喜險些以為今夜要留人。
皇帝將錦被一掀,搭在人身上,將將遮住大半。
他掰開魏七的腦袋起身,胸前一處亮濕,再瞧魏七,唇角一縷口涎留出。
這奴才睡著了也不成體統。
皇帝皺眉,取了巾子隨意擦拭。
其實是冤枉,側趴著壓住一邊臉頰,嘴唇自然也張著的。
安喜垂眼,不言。
馱妃太監上前扛人,手腳輕之又輕,動作細之又細。
將人用皇帝留下的錦被松松裹了還不夠,又另捧一床嚴嚴實實蓋住,這還不夠,最后得塞湯婆子進去。
如此,既不束縛手腳,也不懼涼著人。
可不能再大意,現下乾清宮里誰人不知魏七是圣上的新寶貝,如公公貶為外院掃灑,小方子重傷自縊,牽扯進去的奴才皆得了五板子。
只有魏七這塌上人,面上一觀是惱了他,可前不久屋子點心特特賞下,莫說是未降罪,反而還討了好。
再瞧不清局勢便是真傻,早晚丟命,且心中再惱他連累人又能如何。
不能惹,不能惹,惹不得。
駝妃太監扛著惹不得的魏七往侍院那頭走。
侍院后屋內,小千子與另一個叫小謹子的奴才侯在朱漆雕蓮花圓桌旁,撐著腦袋打盹。
兩個小太監在屋外提著燈籠敲門,駝妃太監扛魏七跟在后頭一步。
咚,咚兩聲,小千子驚醒。
睜開困倦的眼,拍拍臉,起身應門。
“ 小的就來。” 往沙漏上瞥一眼,已是寅時初。
今夜怎的這般晚。
門開,迎人。
駝妃太監先將魏七安置好再與小千子二人寒暄,叮囑幾句離去。
一切照舊,大半月下來兩個奴才也已習慣。
送了幾步回來打理魏七。
燭光下年輕的新主子睡得沉,臉頰泛紅,瞧上去倒是沒凍著。
也是,養心殿至侍院才多遠,包得嚴嚴實實,仔細得很。
小謹子自墻角邊炭盆上坐著的銅壺里取來水。
這頭小千子將錦被一層層輕手揭開。
“ 呀!” 他突一聲驚呼,夜里卻靜,嚇得一旁的小謹子手一抖,溫水濺濕馬蹄袖口。
“ 你怎的了,大半夜的瞎叫喚。”
“ 你。。自個兒來瞧。” 小千子轉頭望向他,目光疑惑不定。
前者端著銅盆兩步走近,往塌上一望。
呵!可了不得!
主子胸前躺著一長串白玉翡翠珠子,沿胸前直至腹間!
燭光下熠熠生輝直閃得人眼疼。
兩人對視一眼,皆犯難。
這究竟是圣上無意落下的,還是特意賞的?
一時不敢碰。
夜都深了,再過一個時辰圣上都得起羅,現下驚動他人可不妙,不若明兒一早再將這事報上去。
兩人商量好,避開珠串小心替魏七清洗,好歹都收拾妥當了,和衣一趟,天剛一光亮便朝前頭的掌事公公那屋去稟事。
安喜得了下頭的消息,心里也有數,面上不動如山,只道:“叫人收著便是,不必擔憂。”一串白玉翡翠罷了,依著現下這架勢,他魏七今后能得的玩意兒又何止是白玉翡翠。
再者道,這麼大一串長珠子,又不是扳指,佩玉那等小物件,若是落下了圣上怎會不知?可是把玩好幾日的,擺明了昨兒夜里不錯,隨意上的罷了。
雖是貼身物件,東西也有些名貴了,然內務府里頭不還好幾串這樣的麼,有什麼稀奇。
安喜揮退手下人,起身往養心殿偏殿等候皇帝起。
等會子若是圣上問起,報上去便是,若是未提。。。
安喜微一笑,舒坦吶,主子爺心里頭有個有些喜歡的,多妙的美事兒。
未幾,西暖閣內侍候,皇帝果然面色如常,并未提什麼白玉翡翠珠。
安喜徹底放寬心了。
魏七足足睡至午時才醒,迷茫地睜開一雙微帶血絲的眸子,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