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七驚圓了眼,難不成。。。是圣上特許的?
一時面色復雜, 垂眸抿唇。好也是他賜,不好也是他賜,給糖又給巴掌,魏七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轉頭望向走來的身影,這般說來,炮仗生氣情有可原。
小方子胳膊伸直,將茶盞杵到人跟前,魏七忍痛,緩緩起身垂眼接過,手還有些抖。
前者視而不見。
唉。
魏七受著這通氣,即便胳膊再軟無力抬起,也咬牙自個兒灌下兩口。
小方子又木著臉端來熱水擺人跟前小幾子上,魏七軟趴趴地伸出頭,俯在塌旁刷牙口。
前者冷眼旁觀,他越是虛弱,小方子就越是怨恨嫉妒,只覺著他是在炫耀示威。
原來這人從前的苦惱不甘都是裝樣子,病才好就忍不住要勾-引圣上,虧自個兒還有幾分喜歡他,還以為他真。
魏七開口,聲音也低弱:“有勞你,我有些餓。”
小方子惡心地慌,出門徑自從小膳房里端來燕窩紅棗粥等幾樣滋補的粥與一碟子酸蘿卜擺在方桌上。
魏七掀褥子欲起,可一時卻沒能起得來。
腰間似被誰折斷一般傳來刺痛,臀后那處酸脹腫痛,萬般不自在,似是。。。合不攏了。
他一聲悶哼,心中咒罵,昨兒自個兒都昏過去了,那人仍不放過。
小方子蹭蹭兩步氣勢洶洶地過來,一把將人按回塌上。
“嗯。。。”魏七更疼,卻敢怒不敢言,因總覺著自個兒虧欠他,搶了人東西。
前者將朱漆托盤哐得砸幾子上,端了碗粥,持青花釉瓷調羹,舀起一勺不甚溫柔地往人嘴里塞。
魏七垂眼受著,這境況還愿伺候他,有什麼可說的,誰叫自個兒昨夜確實滾龍塌上去了呢。
可小方子見他不吭聲越發氣惱,你瞧不起我罷,鄙夷我罷,我苦苦所求數載,做夢都不敢想的東西,你輕易便得到了。
成,你是該瞧不起我。
他愈加過分,一勺接一勺往魏七嘴里懟,溫熱的粥沾濕整個下頜,黏糊糊滴落。
后者狼狽不堪,終于也忍不住了。
你怨我,我又能去怨誰?
你還能怨我,我會受著。可我怨那人,是要遭罪的。
“你夠了罷。”魏七氣弱,聲量雖小,卻自有冷靜氣勢。
他抬臂松松握住小方子的胳膊。兩人俱是手抖,晶瑩的燕窩粥灑在御賜的新褥子上,無人在意。
魏七抬眼,眸中無波無瀾。
“你就這麼想要麼?”你就這麼想要帝王的寵幸麼?你瞧不見我身上的傷麼?他低聲問。
守在暗處的眼線瞪直了眼,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昨兒晚間瞧見站著的那個凄慘慘地吻坐著的那個,今兒晨間站著的那個又使小性子甩冷臉,現下坐著的這個魏七又語出驚人,一句話說得曖昧不堪。
兩人身形相近,眼線認得艱難,腦補出一場虐戀情深,癡心錯付,棒打鴛鴦,無奈分離的大戲,心道這事兒得趕緊上報。
屋子里小方子說:“是。”神情倔強,目露貪婪。
從前帝王不沾男色,一切只是癡夢,可如今上沉迷男色,為何只偏喜你一人?
如此相似,為何不能是我?我比你更為珍惜他,你只不過是近水樓臺先得一步。
這不公平!
他眸子上覆薄淚,水光瀲滟,眼圈泛紅,暗自較勁近三載,到頭來卻輸得徹底。
“不好的,真的不好。”魏七搖頭,喃喃嘆息。
天子是冷情人,你何苦深陷,難道不知偌大皇宮里心中有人的奴才大都沒好下場麼?難道不知這其中愛上帝王之人下場最為凄慘麼?
屋外有人盯著,這事兩人都知曉,一番對峙說得含糊,外頭人聽得云里霧里,想岔了十萬八千里,屋里頭二人卻心照不宣。
不是不好,只怕是太好,你舍不得給罷。
小方子冷笑,“我覺著好。”再沒有比他更好的。
“若一朝夢成,甘愿以命相抵。”
魏七心神巨顫,宮里竟還有這樣的傻子。
他嘆息,你愿赴死,我卻不敢再親眼瞧見另一個陳阿狗,狗子哥吊死的慘態他至今無法忘記。(陳阿狗殉情而死。)
“ 不必惺惺作態,直說舍不下榮華便是。”
魏七聽了這話,有一瞬想過利用,然千回百轉,望著跟前人執拗的眼神,最終狠不下心來。
他垂眸不語。
小方子輕蔑一笑,狐貍尾巴明晃晃出來招搖,假模假樣,虛偽至極。
他將青瓷碗具砰地砸幾子上,轉身摔門離去。
魏七頹然倒在塌上,倦極閉目。
這廂戲罷,眼線將此事上報。
他先入為主,一番話說來便免不了添油加醋,等此事報到安喜那時,早就變了味兒。
魏七承了幸后能得一日歇息,這已是不成文的規矩。
是以,直至這日晚間,圣上安歇之后,安喜才令人領魏七來見。
安喜的住處在侍院前頭,是一個單獨的二進小院,還同住著王福貴等幾個手下人。再前頭便是內書房,離養心殿更近。
此刻屋里擺著炭盆,腕大的紅燭發暖光,燭光下二人一坐一立。
安喜望著垂首立在跟前的修長少年,他雙臂緊貼身側,低眉順目,姿態是恭敬且如何也挑不出錯來的,然細瞧卻總覺著與別的奴才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