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內地龍燒得熱烘烘,他睡得臉蛋泛紅,秀氣的眉頭微皺,許是夢中察覺危險臨近,嘴中咂摸兩聲,一縷透明的口涎順嘴角流出,鼻頭也皺起了。
如公公閉眼,額上一滴汗掉落,天王老子也沒法救,安爺在此也沒法救。
皇帝走近,二尺外停(約70厘米),俯身去瞧。
高大的背影投于屏風,魏七一個激靈,敏銳驚醒。
身前人面如刀削斧劈,眼眸幽暗,透著些怒氣,薄唇卻勾起。
魏七驚得瞪直眼,張大嘴,失了顏色。
壞羅壞羅!
他欲撩開褥子請罪,誰知皇帝出手更快,單臂連人帶被一把抱起,扛在肩頭。
走了沒兩步,魏七頭上的黑絨帽掉落,滾在朱紅繡雙龍戲珠線毯上,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帽頂上青金石在月光與昏暗的油燈下閃爍,孔雀翎發幽光。
“ 唔。” 這這這。。。是作甚!
這這這這。。。是作甚!! 如公公也想問,他現下已然傻了。
魏七驚呼一聲,皇帝左掌于呈在肩頭的臀上狠拍一記。
前者住嘴,大晚上吵嚷嚷忒煩人。
朕是皇帝,做什麼要忍,沒得憋壞龍體。
天子穩步扛物什一般扛著個太監,提足上臺階,掀開床幔將人往龍塌里一扔,俯身壓住。
上塌了,上塌了!
如公公連滾帶爬跌跌撞撞滾出去,沿路撞歪了屏風,又撞碎門邊擺著的青花瓷瓶,稀里嘩啦,噼里啪啦,刺人耳朵。
魏七縮在褥子里如雛鳥,驚得直打嗝。
皇帝怒,沒用的奴才,轉頭罵如公公:“ 蠢貨! ”
“ 嗻。” 蠢貨已不知圣上在說什麼了,只想快滾。
他要去尋安爺。
內院廊下把守的奴才亂做一團,乾清宮里還沒出過這檔子事。
今夜外頭的掌事忙派人去后頭叫安喜,在廊間焦急踱步。
夜深人靜,各處都落了鎖。
傳話的小太監慌得將偏院大門拍的哐哐作響。
院子門旁他坦里的守夜太監驚起,披衣出門。
正屋內安喜也醒了,坐起身聽門外動靜。
“ 大半夜吵吵嚷嚷,成何體統! ”
他手下貼身服侍的奴才出門去瞧。
不多時慌慌張張跑過來回話。
“ 安爺! 不好啦!”
“ 住嘴! 瞧瞧你說得話,規矩白學羅! ”
宮里忌諱說不好了,要死了,完蛋了這等子晦氣話。
“ 小的有罪。” 太監二十來歲,急得要哭。
“ 可,圣上要幸魏七,人都已經扛塌上去羅!”
安喜瞠目結舌。
兩瞬沉寂后,急忙忙掀被起身,長靴衣裳胡亂套,“ 快把人都叫起來! ”
這唱得是哪出啊!東西要備,人要敲打,今夜之事萬萬不可傳出去。
盛夏至寒冬,半載過去,可以算得上是荒唐了。若叫老祖宗知曉,就算魏七是她親手救下的也要沒命。
皇帝心血來潮的這一出徹底攪亂乾清宮寧靜的夜。
然而此刻他心里卻舒暢極了。
身下之人哆哆嗦嗦,抖如糠篩。
抖得越厲害皇帝越舒暢,朕睡不著,你卻好眠,哪朝的君仆道理。
他扒人身上被褥。
魏七嚇傻了,伸出胳膊抵擋,:“ 圣圣圣。。。上。” 他咽唾沫。
“ 奴才。。今夜喝了足足三盞茶。” 三盞拖得老長。
皇帝冷笑,誆鬼呢,奴才當值能飲這麼多東西,能不能有點新鮮的由頭。
作勢欲扒。
“ 奴奴。。才。。未洗身,臭的很。。。”
皇帝停住,捏他的下頜抬高,湊近,不過三寸之遠(約10厘米)。
他戲謔地瞧著,花樣倒是多。
“ 若是又騙朕,你該當何罪 ” 聲音低沉喑啞,在耳邊呢喃。
魏七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今兒要當值,應怕身上仍留藥氣,熏著圣上,且他又愛潔,若值了夜想睡前打熱水擦身也不方便。
是以今日午間下了值,他特意洗浴了的。
魏七沒底氣心里發虛,眼神飄忽不定。
皇帝了然,挨得更近,嗅他的發。
是香的,有鼓清淡的皂角味兒。
魏七束在腦后的發髻已亂,碎發四散,覆住額角。
皇帝嗅了嗅發間,又移至臉上。
也是清淡的香味兒,用的什麼胰子
挺好聞。
他挺直的鼻尖滑過,移到哪兒,魏七臉上的那塊皮膚便泛紅,起雞皮疙瘩。
皇帝玩夠了,抬眼。
“ 欺君罔上。”
魏七望著他,不知圣上究竟是怒了還是沒怒。
可是自個兒這回的的確確是當值當到龍塌上了。
他怕得很,明兒一早,流言四起,怎生是好。
還有心思想明早,眼下都應付不了。
皇帝將人自褥子里剝出來,可惜里頭不是光-裸的,還穿著深紫綢袍。
掃興。
“ 自個兒脫了。”
他抬起身,盤坐,手肘支下頜靠在膝上望著。
要魏七自個兒脫衣服,光身-子承-幸,他做不到。
他偏頭躲開皇帝悠閑觀賞的目光,低語請求道:“ 圣上。” 抿一下唇,忍住羞恥,“ 非得今夜不可麼?明兒。。。” 說不下去了。
“ 怎的 ” 皇帝是真的詫異。
他挑眉,淡淡道:“ 朕幸你還要挑日頭麼?”
自是不用。
“ 奴才萬死,回圣上的話,” 魏七一字一句說得艱難,“ 您是圣上,自。。然不用。”
“ 嗯。” 皇帝漫不經心低應,垂眼搓兩下手指。
意思是那還不脫。
魏七下不去手。
“ 恕奴才多嘴,奴才。。。奴才此番。。未去內廷監。” 這話里頭意味更深。
皇帝聽得意起,燒得下腹發熱。
“ 去那兒做什麼 ” 他嗤笑一聲,話里透出幾分興味,抬眼復又望向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