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子們每日功課甚重,鮮少能來請安,只有兩位公主常來壽康宮陪伴, 是以孝康太后異常偏愛孫女。
此刻清元與清和兩位公主正與皇后娘娘等幾位后妃陪著老祖宗說閑話解悶兒,不知是誰起的話頭談起了公主們的親事。
“兩位公主生得貌美如嬌花,圣上疼愛不已, 也不知將來是哪兩位天之驕子能有這等福分求得圣上的眼珠子呢!”賢妃娘娘捂著帕子笑道。
皇后掖掖帕子向她斜去一眼:“妹妹莫要出口輕狂,公主們尚年幼,還未及笄,什麼都不知曉, 怎可在她們面前提及此事。”
太后微微皺眉,似想起不久后孫女們出嫁的場景, 一時心悶不舍。
怎料此刻清元公主突語出驚人:“皇額娘莫要道女兒不曉事,女兒可明白著呢!”
聲音清脆嬌憨尤帶稚氣,可這話一出卻叫眾人白了臉面。
太后沉下臉轉頭問孫女:“清元,告于哀家, 你都知曉什麼?”
公主不過十二,還有三年才及笄,屆時定下人家自會有教導嬤嬤授其男女之事,怎會語出驚人?
不論她是真知曉還是年幼無知, 此事都需問個明白。
“回老祖宗的話,清元知曉,女子嫁了人要同夫君抱著親臉,像儲秀宮的百廉公公那般。” 清元歪著她的腦袋輕笑,一派懵懂天真。
這句話似巨石投入平靜的海面,砸起驚濤駭浪。
“清元!住嘴!”皇后面沉似水,厲聲喝止。
“豈有此理!”太后震怒,將手中佛珠往地磚上一扔,怒喝道。
后妃們慌忙跪地請罪:“老祖宗息怒!”
德妃跪在地上將頭緊貼地面,手中捏住帕子瑟瑟發抖,心下漸生不安。
“清元,你將此事細細同哀家道明,哀家倒要瞧瞧是哪個奴才有這般大的膽,公然于后宮中行茍且之事污了公主的眼!”
清元跪在皇后身后,此刻已嚇得眼圈通紅,她倉皇抬頭望向太后,眼神驚懼,似不知為何眾人聽了自個兒的話會有如此大的反應。
“老。。。老祖宗。。。息怒,都是清元的錯。。。清元知錯。”這話剛說完她便忍不住嗚咽出聲,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疼。
“妾有罪,未曾教好公主,請老祖宗責罰妾,莫要怪罪公主。”
皇后請罪,此事無論如何自個兒都逃不過一個治宮不嚴的罪名,不若先挑一個輕些的先認了,倒還能顯出一片慈愛之心。
“哀家未問你話。”太后皺眉不耐。
她轉頭去問清元,因見嚇壞了孫女,語氣倒是柔和幾分,“清元,你只管將此事一一道出,你還年幼,懵懂稚弱,都是這些賤奴膽大包天教壞公主。你莫要憂心,祖母不會怪罪于你。”
清元叩首,抽噎著小聲回話:“清元。。。謝老祖宗疼愛,回老祖宗的話。。。前幾日。。清元去儲秀宮看望良貴姬時。。。在緩福殿中待的久了有些憋悶便攜了貼身的宮女一道去后頭院子里散心。
因都是在自個兒院中,料想無甚大礙,良貴姬便未曾阻止。誰知。。。至了后院卻瞧見德妃娘娘宮里的百廉抱著一小太監靠在樟樹后頭親嘴!
清元覺著奇怪,也不知這二人是到底是在做什麼,還未曾瞧個仔細便叫貼身的宮女扯了回殿。”
清元說完這幾句,頗為坎坷不安地抬眼偷撇太后臉色。
德妃這會子早已軟了腿,死奴才!做這檔子事也不知避人!今次誰都保不住他!還白白拖累自個兒!
“晚間清元回了自個兒的住處實是好奇,忍不住便問貼身伺候的奴才,那奴才道這百廉是在行夫妻之事,此事再平常不過,叫清元不要隨處宣揚。”
“老祖宗,清元知錯! 都怪清元閑不住要四下亂走才生出事端。清元今后必定更為沉穩。”
她抽抽噎噎,小臉上尤帶淚痕,似現下仍不知自個兒錯在何處,只想著若不是她淘氣頑劣非要亂逛,今日也不會惹老祖宗生氣。
太后越聽越氣,此事公主何其無辜,貴為天子之女,在自個兒生母宮中逛一逛又何錯之有?此事皆是這些個閹貨之罪!鄙賤齷齪,骯臟淫邪,禍亂后宮,實是罪不可恕!
“狗膽包天!來人!”太后厲聲喚人,已是怒極。
“嗻,奴才在。”跪在太后身邊的壽康宮總管太監萬仁祥應聲。
“你現下便領人至儲秀宮將那百廉就地杖殺!召集儲秀宮上下一同瞧著,已示懲戒!”
“嗻,奴才遵命。”萬仁祥起身行禮退下。
“皇后。”太后垂眼俯視跪在下首正前方的兒媳。
“老祖宗。”皇后恭敬應道。
她已年近四十,并不是太子生母,而是從前王府里的側妃,是以即便成了后宮之主仍對婆婆很有幾分懼怕。
“皇后治理后宮不力,致使賤奴擾亂后宮,責令抄寫經書三月并嚴加管教后宮眾人。”
“妾謝老祖宗大恩,妾遵旨。今后必將謹慎處理后宮各事,不敢有怠。”皇后扣頭領罰。
“儲秀宮德妃治下不嚴,你看著辦罷。”
“嗻,妾遵旨。”
眾人扣首,口中謝恩。
“退下罷,瞧著心煩。”太后似倦極,厭煩地擺手揮退眾人。
“嗻,妾告退。
”
半盞茶的功夫后,萬仁祥領著幾個奴才手持棍杖一路由壽康宮來到儲秀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