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子主位的德妃娘娘已先去中宮坤寧宮皇后居所由皇后領著去壽康宮向太后請安。
之后還得回坤寧宮再向皇后娘娘請安,未有一兩個時辰怕是回不來。
良貴姬分位不高,還未有資格去吃這等苦,只需向德妃娘娘請安便是。
辰時,儲秀宮宮門前傳來動靜,良習入殿來報,道德妃娘娘已回。
良貴姬起身整理儀容,略等半盞茶時辰便領著良駒,沈嬤嬤,一等宮女良言并魏七往儲秀宮正殿那頭去。
魏七跟在良駒身后,雙臂緊貼身側,垂首入正間。
儲秀宮正殿面闊五間,門檐氣派高大,比緩福殿寬敞許多。
正間后邊為楠木雕就而成的萬壽萬福群板鑲玻璃罩背,罩背前設地平臺一座,座上擺紫檀木雕嵌壽字鏡心屏風,屏風前設寶座、香幾、宮扇、香筒。
西側碧紗櫥后為西次間,由此間西進則為寢間,以花梨木雕萬福萬壽邊框鑲大理石隔斷西次間,若身在暖閣,隔大理石上頭劈出的小雕花窗可見次間一切,隔而未隔。
德妃娘娘這會子已收拾妥當,正端坐在金絲楠木玫瑰靠椅上喝著安神茶。
良貴姬福身,雙手放于左側腰際,上半身平直,低眉垂目行蹲安禮:“妾請德妃娘娘安,德妃娘娘萬福金安。”后頭沈嬤嬤與宮女跟著下福。
魏七頭一回見德妃娘娘是以需行跪拜大禮。
“奴才良駒/魏七請德妃娘娘安,德妃娘娘萬福金安。”他與良駒將馬蹄袖彈響,兩手伏地叩三個響頭。
“嗯,都起罷。”德妃娘娘約莫三十五上下,銀盤臉,大杏眼,眼角略有一二細紋,穿一身粉色緞織彩百花飛碟袷錦袍,梳著架子頭,戴銀鍍金嵌寶蝴蝶簪并一朵淡粉絨花,腳上未著花盆底,乃是穿的藍白風頭鞋,想來方才已換過一身行頭,便是這般也已是富貴逼人。
“良妹妹今日倒來得早些,妹妹坐罷。”她伸出保養得宜的白皙玉手輕輕一拂,石青鍍金鑲紅寶石護甲套在雙手的無名指與小指上,襯地手指愈發似青蔥般纖長。
“妾謝娘娘賜座。”良貴姬又一福,起身由良言攙著往德妃下首坐下,宮女奉茶。
正七品下妃嬪皆自稱奴婢,只有七品之上方才能稱妾或是婢妾。
良貴姬略喝一口,她今日穿寶藍色緞繡云鶴紋袷便袍,梳小兩把,頭上只戴支白玉翡翠簪子。
后宮禮制,皇后穿明黃,皇貴妃穿暗黃,貴妃穿金,妃穿粉紅,越往下,品階越低者穿戴越深。
“娘娘,昨兒午間,司禮監新分給妾的奴才到了,妾今日特領了人來向您請安。”
“魏七。”良貴姬喚,魏七上前兩步跪地。
“奴才魏七,請德妃娘娘安。”
德妃放下茶盞,用素色帕子捻捻嘴角,略看一眼:“瞧著倒是眉目清秀,是個討人喜歡的。”
魏七不敢回話,宮里都說德妃娘娘溫婉才得了圣上喜歡,可要他看,面前這位分明是個位高氣盛的貴人,溫婉怕是只對著那一人。
“娘娘抬舉,不過一個奴才罷了。”良貴姬賠笑:“這奴才剛來妾身邊當差,現下還未尋師傅,娘娘您看。。。不知妾屋子里的良駒如何?”
良駒上前,德妃娘娘身后的百善突咳嗽一聲。
“百善,怎的?可是有什麼主意?”德妃看向身側儲秀宮的首領公公。
“回娘娘的話。”百善上前:“說到拜師,奴才方才突想起自個兒的徒弟百廉去年便已出師,正缺一位徒弟呢。”
良貴姬等緩福殿眾人臉色微一變,德妃沉吟一二:“既如此,這魏七便交由你徒弟罷。
”
“奴才替百廉謝過娘娘恩典。”百善行禮謝恩。
良貴姬終究未反對,只順著這話笑道:“娘娘寬仁,能拜在百善公公愛徒門下是魏七這小子的福分。魏七,還不快謝恩。”
“奴才,謝德妃娘娘恩典。”
砰地一聲響頭,塵埃落定。
主仆五人回殿,良貴姬繃著臉徑直往正廳西側那頭去,甩著帕子坐在貴妃榻上。
二等宮女良息見主子面色不善,知曉她定是又在德妃娘娘那受了氣,捧了茶遞上去:“主子喝口茶罷。”
她彎腰將青花山水茶盞舉過頭頂,良貴姬接過飲下一口,到底是氣不過,將茶盞往紅木炕幾上重重一磕。
“豈有此理!”
眾人跪地:“主子息怒。”
“真真是欺人太甚,便是我這好容易才得來的奴才也不放過!一句話便給了百善,可曾將我放在眼里?”
“主子莫氣,仔細氣壞了身子,那位跋扈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羅。”羅嬤嬤勸誡,四下張望,見殿門已合上,且有良行在外守著,便又悄聲道:
咱們且再忍忍,左右她已年老,又膝下無子,再得寵也不過就是這兩三年的功夫羅。何況上頭還有皇后娘娘并貴妃娘娘壓著。
哪里能比得過您?咱們公主聰慧孝順,圣上最是憐愛不過。”
良貴姬聽了這話想起乖巧的女兒,一時氣倒消了大半。她身份不高,所以性子便怯懦,也就是失了兒子又有了女兒后才強硬些。
魏七隨良駒退下,行至緩福殿后頭僻靜處,良駒望著他嘆息:“你明日見了那百廉自個兒小心些,左右你還年幼,他倒不敢拿你怎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