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溫肅檸頓了頓,問:“還記得啾啾嗎?”
這對溫延越來說,是個久遠的名字,但是他一下子就想起來了。
啾啾是他初一時養過的一只鵪鶉。
他在市場上看到了小鵪鶉,買了兩只回家,最開始那周只活下來了一只。
溫延越給那只鵪鶉起名叫啾啾,啾啾一天天的長大,很快就到了巴掌大小,家里陪伴了溫延越半年。
某天晚上,溫延越用雙手捧著啾啾玩,他想要試試那樣孱弱的小翅膀能不能成功飛起來,于是他彎著腰,雙手放在離地面不過四十厘米的位置,向前助推想要給一個滑翔的力。
啾啾張開雙翼,確實歪歪扭扭地滑翔起來。
但下一秒伴隨著“咚”的一聲,它一頭撞在了門板上。
鵪鶉的脖子當場就扭曲了,但它還沒有死,溫延越嚇得大哭,把全家人都引了過來。
發現鵪鶉已經不能動彈之后,父母說估計沒救了,干脆直接埋了吧,但溫延越不愿意,他抱著一絲希望,用塑料瓶接了溫水給啾啾的身體取暖,把它放在鋪了柔軟絨布的鞋盒里,希望它能慢慢地好起來。
但,回應溫延越的,只有它胸口越來越微弱的起伏,以及抽搐中逐漸變涼的身體。
“它很痛苦。”那時候的溫肅檸不忍地對溫延越道,“既然已經活不了了,也許可以快點結束它的痛苦。”
“不行,說不定明天會好呢?”溫延越不愿意,他仍然抱著可笑的希望,直到翌日清早,看到啾啾在瀕死中掙扎一夜過后,僵硬的尸體。
他難過得嚎啕大哭,因為是自己的失誤和疏忽,害死了這只養了足有半年的鵪鶉。
直到現在想起來,溫延越還記得當初的愧疚。
“當時你死了鵪鶉,都哭了兩天。”
溫肅檸輕聲道:“那麼失去了孩子的母親呢?每次看見別人家的孩子,她都會想到自己當時的疏忽,她反復責備自己為什麼沒有多注意一點,生活在無盡的悔恨當中,甚至精神都出了問題,從人人艷羨的豪門太太,變成精神病人。”
溫延越張了張嘴,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任何話語在此時此刻都那麼蒼白。
理智上他完全能夠理解溫肅檸,能夠理解這家人所有的憤怒和仇恨。
可,可那是自己的爸爸媽媽啊!
他們雖然經常有一些毛病,有事會獨斷專權,不愿意聽他的想法和建議,但對他的愛毫不參假。
難道,難道自己要眼睜睜看著他們坐牢嗎?
溫延越的淚又默默地流了下來,他低著頭,喉嚨深處發出嗚咽。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心情。”許久,溫肅檸終于又道,“但他們犯法了,這一點毋庸置疑,既然錯了錯失,就要受罰。”
“至于其它事情,你不用擔心,還是那句話,如果你需要,我會幫你讀完大學,畢竟這不是你的錯。”
溫延越心里明白,哥哥到現在沒有跟自己翻臉,還愿意幫他,已經是很善良的行為了。
他們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多年來哥哥在自己家里,受到的也只有各種委屈,哥哥如果連帶著恨他,也無可指摘。
但偏偏就是溫肅檸的好,讓溫延越更加難受。
一方是給了他很多實用幫助,直到現在還愿意幫他的哥哥,另一方是生養他十八年的父母。
溫延越真的做不了選擇。
他真的選不了。
似乎明白溫延越在為難些什麼,溫肅檸道:“我不是讓你在兩者當中選一,因為你沒得選,他們坐牢是必然的,我只是告訴你,可以提供一條還算可以的前路罷了。”
溫延越哭完了一包紙巾,等到眼睛都要腫的睜不開,又酸又澀之時,他總算緩過勁來了。
現在這個時刻,他要堅強,他必須堅強,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
最后,溫延越沙啞著輕聲問道:“我還能叫你哥嗎?”
溫肅檸點頭:“如果你愿意。”
溫延越深吸口氣,哭泣帶來的抽噎讓他不受控制地顫抖,他盡可能地努力扯動唇角,露出個不怎麼好看的微笑。
“謝謝。”
等到溫延越情緒稍微好一些了,溫肅檸讓他喝了杯溫水補充水分。
溫延越捧著精致的玻璃杯:“哥,我想回去。”
溫肅檸點頭,他再度開車,兩人重新回到派出所,走進戰場中心。
溫延越直奔養母所在的調解室,看到溫延越終于進來,原本六神無主的養母立刻站起身,她方才給家里的親戚打過電話,可親戚們一聽他們在z市攤上事兒了,躲都躲不及,怎麼可能幫她出謀劃策。
養母見狀,徹底明白他們要出大事了。
她死死抓住溫延越的手,絲毫不見之前色厲內荏的模樣,驚慌道:
“越越!越越你可算來了,快幫媽媽想想辦法,你可是要上名牌大學的,腦子好用,肯定知道要怎麼辦!”
“媽。”看著母親驚疑不定的面容,溫延越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差點又要掉下來。
他深吸口氣,哽咽道:“媽,你們放心吧,我會認認真真上學,等著你們出來的。
”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如果疑惑檸檸的行為可以先別急,明天還會有發展的!